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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细雨绵绵，门前有马车碾过青石板路时，车轮发出滞涩的声响。
李氏攥紧袖口，金丝牡丹纹绣的衣料被她揉得发皱。
＂夫人，大夫到了。＂
随着丫鬟掀开门帘时，一簇金桂随风卷入，沾在李氏鸦青色的杭绸褙子上。
她盯着那抹灿金，忽地想起前日赌坊之人拿来的欠条，红墨批注的欠款数额，像极了桂树上渗出的树胶。
听到慕半香的话，李氏的目光猛地定在她小腹。
素色罗衫下，微微隆起弧度。
她心中又喜，又忧，借钱的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开不了口。
大夫背着药箱进来，李氏忙侧身站到一旁。
慕半香支起半个身子，抚着肚子的手停在一枚鎏金缠臂钏上，那是去年上元节李呈修送的首饰。
＂大夫说这胎尚不稳，我便没告诉侯爷，还请母亲先替我保密。＂
琉璃窗棂透进的阳光恰好映在她腕间，晃得李氏眼前发花。
紫檀小几上的香炉腾起袅袅青烟，是用料昂贵的上等香。
药箱铜扣轻响。
须发皆白的老大夫行礼后，搭上慕半香手腕，眉头渐渐拧成川字。
＂夫人忧思过甚，气血两亏，这胎还是不太安稳，可有听从老夫的话，用老山参、鹿胎膏温补？＂
慕半香忙点头，哽咽的声音中带着颤音。
“您说的药材，我都有在用的。”
李氏看着案几上散落的药方，墨迹未干的＂百年野山参＂字样刺得眼眶发疼。
如此上好的药材，每日的开销，得花出去多少银子。
怪不得房中的物件都变卖了不少。
侯府血脉，自然不容出错，孩子，必须保住。
可这大夫开的药材，也太贵了。
“大夫，这药材，能不能换一些？”
大夫听后却心生恼意，“老夫开的方子，都是最适合夫人身子调养的药材，若是换了方子，效果怕是就没有这么好了。”
大夫诊脉结束后，开了新药方，叮嘱好一番后，才离开。
“你听大夫的，好好养胎，吃的方面万不可懈怠。”
让慕半香伸出援手的事，不了了之。
＊
暮色四合时，李呈修在书房来回踱步。
云履碾过青砖上斑驳的烛影，像踏碎一池春水。
李氏回府后，便同他说了慕半香的情况。
账单上还有两千万没有筹集，他无颜找慕半香开口，时间却迫在眉睫。
被逼到绝路，思来想去，只有一个法子。
身上的伤稍微好转些后，他去了傅苑的房里。
＂若非我被人设计，经历此等祸事，我绝不会开这个口。苑儿，傅家虽与你断了往来，终究血浓于水，你去开口，她们会心软的。＂
傅苑正在整理账册的素手蓦地收紧，泛黄的纸页上顿时皱起涟漪。
她抬头看向李呈修，烛光在眼底投下摇曳的阴影。
＂当年我执意要与你成婚，临走前爹娘放话与我断亲，十几年来，两家再无来往。你如今要我回去，我如何回得去，更别说是两千万两。傅家不会借给我的。”
李呈修上前一步，温柔地握住傅苑的手，眉眼间是溺人的深情。
窗外惊雷乍起，雨打窗棂声骤然急促。
傅苑听到他的声音在雷雨声中，朦胧恍惚。
“苑儿，我若不还钱，赌坊的人是不会放过我的，你真的忍心，让孩子们没有父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