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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初降,寂寥的夜空轻罩着一层乌云,没有月亮的夜晚,偌大的庭院更显得幽深、荫蔽。
暗影之中,三不五时地会传出一些窸窸窣窣的议论之声,或嘲笑、或讥讽、或叹息、或嗟嘘……
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声音,落入石道上怅然漫步的男子耳中,胸膛轻微起伏,一呼一吸间,一股淡淡的气旋若隐若现,男子漠然地合上双眼,往事一幕幕复又席卷而来。
“流言止于智者,公子器宇不凡,无需介怀这些世俗的蜚短流长。”
身后凭空响起的声音,平静而真诚,男子紧闭的双眼乍然睁开,缓缓转过身,一位褐衣中年男子正目光温和地注视着他。
略微低头施礼,对着面前的中年男子微笑道:“先生有心了,在下韩信,未知先生尊姓?”
望着韩信英俊的脸庞,中年男子和善地点了点头,目光在触碰到韩信眉头那抹淡淡的惆怅时,幽静的双眼中,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惋惜。
“公子言重了,鄙人蒯彻,略通相面之术。”稍顿,上下打量一番韩信,点头叹道:“公子身长近八尺,浓眉峻眼,前庭饱满,面刚廓毅,实为将王之相。”
未几,蒯彻又摇头叹息,沉声说道:“轮飞廓反,说明公子背井离乡,无家世可依赖,不过,好在公子性格坚强有毅力,早年虽会吃些苦,但得遇贵人相助,自会有一番大成就。只是……公子眉目间虽带有些许霸气,是有大智大谋之人,可惜……似有郁结,如若不得解,恐会给公子带来不测。”
心头猛然一凛,韩信眼神中掠过一丝惊讶,目光在蒯彻身上轻扫过,见他身形虽有些瘦削,却是神采奕奕,一双略显细小的眼睛,却投射出熠熠的精光。
虽然,他所言的未来,韩信尚不能得知,可是,对于韩信的过去以及性格、心事的揣度,却是一针见血,丝毫不差。
“韩信!”
韩信大惊之余,正欲细问,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声疾呼噶然阻断,未及回头,来人已跃至跟前,看清以后,韩信支吾着低道:
“田……心?!”
直呼其名,是在与她的相处中被迫而为之的。只是,至今为止,韩信都不能自得的直呼她的名讳,声音中略带了几分尴尬。
“你……没事吧?”
见到韩信,田心方才慢慢平复了心中的怒气,细细地打量他一番,除了略微有些惊讶以为,没有发现其他的不妥之处,心下有些疑惑地问道。
看到她眼神中流露出的关切及担忧,韩信心中微微升腾起一丝感动,微笑着轻摇了摇头,想起那些人的议论,干笑道:“韩信自幼长在嘲讽之中,早已习惯了这一切,小姐无需为在下伤神。”
望着韩信平静、微笑的脸庞,田心迟疑了一下,心想,或许他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脆弱,不然也不可能成就为一代战神了。
这么想着,田心方舒了一口气,清秀俊雅的脸上,也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轻轻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膀,眨动着修长的睫毛,激励道:
“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
田心亲昵的动作,以及鼓励的豪言,让韩信不禁一怔,回想起自己当日在田广面前,曾经对田心的一句评价,也正是这句“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
惊人的默契,使得韩信心中弥生出一种极为复杂的感情,说不出是感动还是惊喜,亦或是……心动?!
在两人一个鼓励、一个感动地相互对望时,在他们身旁的蒯彻,惊讶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扫射了几遍,细长的眼眸中荡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神情。
“素闻小姐才智过人,今日得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较百姓口中所传,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闻言,田心这才察觉到旁边还站着一人,只见他面带微笑,眼泛容光,正拱手称赞道。
“先生过奖了,方才未有留意,失礼了,还望先生见谅。”淡淡的微笑挂在脸上,看着眼前的中年人有些面生,田心犹疑着问道:“未
有请教,不知先生尊姓?”
见田心面露疑惑,蒯彻旋又拱手自报道:“在下蒯彻,一介凡庸书生而已,承蒙田大人不嫌,留作门客,略尽谋事。”
蒯彻?!
乍然听到,田心大脑嗡的一声响。
“从蒯通者,善为长短说,论战国之权变,为八十一首。”
猛然记起司马迁《史记》中对此人的评价,田心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惊愕地复又将他打量了一番。
蒯通,本名蒯彻,汉初范阳固城镇人,因为避汉武帝(刘彻)之违而改为通。此人在历史的舞台上虽出场并不多,但是每一次的出场,都带给人莫大的震撼。韩信的最终命运虽不能说是由此人直接造成的,但是,齐国的最终收场却是直接拜此人所赐。
“你怎么了?”就在田心惊愕地身体僵怔之时,一旁的韩信疑惑地望着她,眉头轻皱着问道。
“啊——”田心突然一个激灵,圆睁的双眼用力地眨了眨,对着韩信干涩地笑了两声,失神地说道:“我,没事。”
目光回扫到蒯彻身上,田心极力平复惊愕的神情,略显苍白的脸颊,僵硬地挤出一抹淡笑,轻声反问道:“凡庸书生?先生深谙用兵之至高境界,不战而屈人之兵,如此谋略,又岂会是凡庸书生所能企及的,想必是先生过谦了吧?!”
“不战而屈人之兵?”一旁的韩信露出惊讶的神情,反问着。他只暗道此人相面之精准,却不知他还有如此智谋。
与韩信不同的是,蒯彻平静的脸上,自始至终都只是挂着淡淡的笑容,幽深的眼神看似无异,却有一秒钟的短暂微怔,让人揣摩不出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田心强装淡定地笑看了一眼蒯彻,然后回视韩信,故作激动地讲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蒯先生应该是范阳人氏。当初,反秦之声刚刚响起时,曾发生过一件令人叫绝的事情,我告诉你听啊。”
斜瞥了一眼蒯彻,田心暗道:“看你这回还不作回应?!”旋即一边暗察着他的神情变化,一边细致地陈述道:
“当时,山东英雄群起的大军攻入了县城,并且捕捉了县令,由于长期受到秦国法律的压制,很多人都建议将县令处死,以快人心。
这样看来,也是情理之中的!可是这时蒯先生走了出来,极力反对这样做,认为这样做是极其愚蠢的:
县令之所以那么做,只是按照秦国的法律办事,如果没有照办的话,他就会受到法律的惩罚。将军认为自己的军队是要听从统帅的命令,还是各自自作主张?如果将军认为前者是非常有必要的话,那么他作为一个秦国的官员是很尽职的。如果将军执意要处死一个遵从命令的士兵,能不令人寒心吗?
在残酷的大秦律法之下,他也是其中的一个受害者恰恰相反,将军要厚待县令,尽管他以前所做的一切近乎残忍。如果你杀了他的话,秦国其他的县令听到了这个消息他们会怎么想?他们看不到希望就只会奋死反抗,那时将军有把握战胜他们吗?秦王专政确实不得民心,可是他强大的军队是值得将军深思的。
将军遵从了他的意见,没有杀那个县令,并且厚待了他,让他到未攻下的县城郊外游玩,以示义军对过去的错误既往不咎。看到这一幕,秦国的县令纷纷投城,这就是所谓的不战而屈人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