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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苏璃回到家，她拉着父亲坐下，
“爹，开春了，地里活儿少，您又擅长种地，咱种药材、打理豆芽，都能挣不少钱，所以我想把这事儿交给您来做，您觉得呢？”
苏庆丰听完，面露难色，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
苏璃瞧出不对，忙问：“爹，怎么了？是觉得不行吗？”
苏庆丰低下头，双手局促地搓着，许久才抬头，眼里满是愧疚，“闺女，爹可能帮不了你了……”
“为啥呀，爹？”苏璃满脸疑惑，瞪大了眼睛。
苏庆丰不敢看苏璃，叹了口气道：“向明赶考还缺银子，爹打算出去找活干，多挣点钱给家里，实在没工夫种菜了。”
他说完，一脸窘迫，紧张地看着苏璃，像是等着被数落。
虽说苏老爷子再三嘱咐自己劝劝璃儿，可，璃儿在码头挣再多银子，那也是她自己的本事。
他这个当爹的，一点忙都没帮上，他实在没脸开口找闺女要银子。
但家里如今面临难处，他绝不会坐视不管，思来想去，也只有出去找些活计干了。
苏璃看到父亲这般犹犹豫豫、满脸愧疚的模样，瞬间明白，肯定有人在父亲面前嚼舌根，撺掇着来向自己要钱。
她眼眸一沉，目光如炬，就这么定定地凝视着父亲。
苏庆丰被苏璃看得浑身不自在，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额头上也渐渐沁出细密的汗珠。
就在他觉得如坐针毡，几乎要承受不住这沉默的压力时，苏璃却突然轻轻一笑。
那笑容如春日暖阳，却又带着几分洞悉一切的了然。
她微微点头，语气轻快，“好，那爹您就做工去吧！”
紧接着，苏璃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特意提醒道：
“对了爹，您可得记着，最多一个月，向明堂哥就要去赶考了。现在刚开春，天气还凉，家里种菜这些事儿，耽搁一个月倒也影响不大。等您忙完向明堂哥的事，咱们再说种菜的事，我不急的。”
苏庆丰听了，心里五味杂陈。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脚步沉重地转身离开，去寻打工的活计。
家中其他人听闻此事，反应各不相同。
苏老爷子原本算盘打得叮当响，满心指望老四能逼迫苏璃出钱，哪晓得这榆木脑袋竟自己跑去挣钱了。
别说挣不了几个钱，如今家里那些农活没人接手，已是鸡飞狗跳一团乱。
苏老爷子看着在院子里忙碌的苏璃，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只觉胸口像堵了一块大石头，憋闷得慌。
毕竟苏璃每个月都按规矩往公中交钱，他实在没理由再去直接索要。
至于苏大伯，瞧见苏璃每日在码头和菜地间忙碌，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却死活不愿拿出钱给自己儿子赶考，心里那股嫉恨之火越烧越旺。
先前那些流言竟然没伤着这小丫头，看来，还得下一剂猛药了……
见苏璃在菜地里弯腰劳作，他计上心来，脸上堆起虚伪至极的笑容，踱步过去。
“哎哟，璃丫头啊，你一个人忙这菜地多辛苦，怎么不跟家里人说呢？大伯来帮你！”
苏大伯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就去拔菜地里的杂草，可动作却毛手毛脚，看似用力，实则毫无章法，所到之处，原本整齐的菜苗被搅得东倒西歪。
苏璃直起腰，冷眼瞧着大伯的一举一动，心里明镜似的，知晓他这是故意来捣乱报复。
没过多久，原本规整的菜地已是一片狼藉。
自己辛苦好几天的活计，彻底白费了！
苏大伯觉得这个教训给得差不多了，这才假装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佯装的惊慌与不好意思，虚伪地念叨，
“璃丫头，我…我不是故意的，大伯也是好心，想帮你分担分担，没想到竟弄成这样了，你可别怪大伯没用啊……”
苏璃黑着脸，目光像两把利刃，直直地射向苏大伯，心里对大伯这拙劣的把戏厌恶至极。
但她强压着怒火，冷声道：
“大伯，您这‘帮忙’可真是特别，我看您还是回去歇着吧，别再累着自己了。”
苏大伯讪笑着，灰溜溜地转身离开，心底却无比畅快。
傍晚回到家，苏璃找到弟弟，悄悄把他拉到身旁，凑近他耳边低语了一阵子。
苏向盛的眼睛越睁越大，听罢，拍着小胸脯保证，“姐姐，这事儿我最擅长了，你放心好了！”
次日午后，正是苏向明闭门苦读的时间。
“嘎嘎嘎嘎——”
院子里，鸭子们嘎嘎乱叫，扑腾着翅膀，喧闹声瞬间打破了原本的静谧。
苏向明手中的笔猛地一顿。
他重重地放下手中书本，双眉拧成了个“川”字，猛地站起身，几步跨到窗边，“哗啦”一声用力推开窗户。
只见窗台底下，苏向盛正站在那儿，无辜地眨着眼睛朝自己看来。
苏向明烦躁地抬起手，用力揉了揉眉心，“阿盛，你在这里做什么？”
苏向盛装作无辜，委屈巴巴地说：“堂哥，对不住啊，我这赶着鸭子回家，没成想吵到你了，我这就走……”
嘴上虽这么说着，可苏向盛脚下的动作却故意慢了下来。
手中的赶鸭竹竿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晃动着，鸭子们依旧在窗台底下挤作一团，你推我搡，“嘎嘎”叫声此起彼伏。
苏向盛一边慢悠悠地赶着鸭子，一边时不时用眼角余光偷偷瞥向窗边的苏向明。
眼见苏向明的脸涨得通红，双手紧紧攥着窗棂，额头上青筋微微凸起，显然已经快要到情绪崩溃的边缘。
苏向盛这才加快了手中的动作，用力挥动竹竿，将鸭子们驱赶着离开了窗台附近。
苏向明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毕竟是长兄，实在不好跟弟弟妹妹们计较太多。
可接下来的日子里，诡异的事情接连发生。
天还没亮，院子里就响起“嘎嘎”的鸭子叫声。
在本该静谧的中午，鸭子的喧闹声打破安宁；甚至到了万籁俱寂的深夜，窗外也会时不时传来鸭子的动静……
久而久之，哪怕到了深夜，四周一片死寂，苏向明躺在床上，耳畔却总感觉有鸭子的“嘎嘎”声若有若无地萦绕。
那声音仿佛一道无形的枷锁，牢牢地束缚住他的思绪，让他根本就静不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