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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玿视线上扬,偏向一旁,怕眼泪会流下来,他呼了口气,强颜欢笑道:
“我已经做好最后一次面圣谏言的准备了,可是,可是你知道吗,陛下,他……他压根不在乎。”
谢玿的声音带上一丝哽咽,他一手掩面,强忍着,心里却越发苦。
“他不在乎我和王玢什么关系,他轻飘飘的,三言两语打发了我,我突然觉得我这十年,这十年我像个笑话一样,自以为是地躲躲藏藏,我甚至为此,杀了那么多人。”
“我一遍遍安慰自己,不要心软,都是为了我们,可是他们哪一个不是无辜的?我为了一件蠢事,白白杀了多少人,多少人,曾经苦苦祈求我放过他们。”
“后来,我甚至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我甚至分不清到底是为了我和他的理想,还是为了我这一条贱命,为了这些荣华富贵,为了我自己能苟活于世。”
“我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我藏这十年,藏了个笑话。”
眼泪打湿衣袖,谢玿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他既觉得难过,又觉得委屈,他只是紧紧地抓着资良瑜那只手,低声问道:
“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资良瑜重重地叹了口气,谢玿听见了,泛红的眼看向资良瑜,见他正看着自己笑,可那双眼里是无尽的难过。
谢玿不解,哑着嗓子问道:
“你叹气做什么?”
“我高兴,但是又难过。”
资良瑜看着眼前之人,明明是年至而立,可此刻他眼中看见的,是那个受了委屈一边自省一边难受的少年郎。
资良瑜语气怜惜,道:
“怎么还是以前那个笨蛋,不怪你,谢玿,无论是你说恨自己无义,还是你说自己面目全非。”
“王玢有意隐瞒你,你对他做了什么,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是解脱,你却困在当年了,若一定要拿什么来证明真心,十年守候,还不够吗?”
“如果你真的面目全非,此刻做什么要这般哭呢?多大的人了,哭起来可真不好看。”
“你若真的变得无情无义,只是为了荣华富贵与苟且偷生,何故天下皆闻你贤名,何故要这般为了天下鞠躬尽瘁,何故这般年轻,却白了头?”
资良瑜两手紧握谢玿的手,满眼心疼,语气诚恳:
“何况,你的忧虑不无道理,皇帝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只是他惯会演戏,是十足的两面三刀之辈。你现下声名正盛,只恐怕他早对你心有不满,有意打压你,只是忌惮你手中权力。”
“如今知你与王玢关系匪浅,他疑心甚重,拿不准你是否因此对他怀恨在心,更不可能轻易放过你,只怕是起了杀心。不借机惩处你,一是因为你尚且有利用价值,二来也叫你放松警惕,待你犯错,他必定借题发挥。”
资良瑜眉头紧皱,目光锐利,看向谢玿时却只剩担忧,道:
“谢玿,你并未想错,帝如今定是与你心存芥蒂,只是未显露出来罢了。”
谢玿此刻的眉头蹙起,目光凝重,思虑着资良瑜的话。
资良瑜见他这般凝重,故作轻松地打趣他道:
“谢玿,怎么一到和王玢有关的事,就总这般渴望侥幸?如此却失了分寸。”
谢玿神色和缓,抱歉一笑道:
“也许是因为我总希望他有至上气运吧,得遇明君,得其所地活下去,不必悲苦死去。”
资良瑜看着他,灿烂一笑,告诉谢玿:
“不必祈盼,他已经有了。”
得遇君,三生有幸。
谢玿看着他的笑,也被这笑容感染,心情变得明朗,沉吟着:
“是吗?我也是。”
两人对视着,忽然笑起来,方才阴郁的氛围一扫而去,现下各自心里都是轻松。
谢玿看着资良瑜,忽而很好奇资良瑜是如何看待国师的,便拍拍资良瑜的手道:
“良瑜,你可知如今那国师的来头?”
资良瑜疑惑:
“国师?”
随即抱歉一笑道:
“自入世以来,便未曾动用神力,亦不知凡尘如何变化。”
谢玿悟,告诉他道:
“那国师,旁人尊称‘天师’,自我第一次去西北,他被人引荐给陛下,为陛下赏识,册封为国师。”
“此国师来历不明,却有通天法术,虽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但他用其所学所知,魅惑主上,荒淫无度,宴享豪奢,我只怕他有意染指朝堂,为祸苍生,实乃妖道。”
资良瑜听罢,陷入沉思,他忽有些后怕,颇为难为情地看着谢玿。
谢玿瞧见,担忧地问道:
“怎么了?”
资良瑜面带歉疚,如实相告:
“这妖道,恐怕与我脱不了干系。”
“凡世缘分交错,如经纬,繁而有道,牵一发,动辄全局变化。我擅自入世,扰乱凡人之缘,这妖道来得这般蹊跷,又正与我时间对上,只怕结的是仙缘。”
谢玿大惊,见资良瑜神情略有些沮丧,他定了定心神,握着资良瑜的手,柔和一笑道:
“那又如何,我与你同在。”
“若要深究,你会这般做,原因在我,再往上推推,又不知要推到何处去,即使是神明,也理不清缘分二字,顺其自然便好了。”
“况且,至少我已经知道了,那国师既结仙缘,必定不凡,是个有真本事的,要万事小心了。”
资良瑜愣愣地看向谢玿,谢玿则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对神明来说,岁月漫长,仿佛是静止的,当他第一次在谢玿身上瞧见岁月的痕迹,方解岁月无情。
可是瞧着眼前人,神明满心欢喜,悟出一个道理。
岁月无情,然人有情。
任尔倏忽,此情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