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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桂兰从进屋来就没正眼瞧过苏桐,吴支书勒令家里必须来个人照顾苏桐,要不是冬玲提醒她立了功会有奖金,她怎么都不会亲自跑这一趟,既然来了她就没打算空手回去。
这会儿陡然听见苏桐说话,倒是让她吃了一惊。
她这个三棍子敲不出个闷屁来的闺女平日在她面前头都不敢抬,今日突然说出这么长一句话,还真是吓了她一跳。
王桂兰扭头使劲瞅了一眼床上的苏桐,才尖着嗓子“哟——”了一声:
“我说是谁在说话呢!不得了了啊!这不是我家大丫嘛!啧啧——这话说得中气十足的,撞了回柱子还把胆子撞大了啊!咋啦!当英雄啦!不想认我这老娘啦——怕是没那么容易吧!”
王桂兰阴阳怪气,气场全开,刚刚在公安面前被按下去的威风在苏桐面前拉了个十足,大有不把奖金拿到手不罢休的架势。
苏桐靠坐在床头,看都没看王桂兰一眼,直接对蒋平路道:
“蒋所长,我想咨询一下,买卖婚姻、教唆他人犯罪以及强奸未遂分别要判多少年?”
这句话一出,屋子里的人都惊呆了。
苏桐没有理会众人的表情,平静地接着道:“我醒得晚了点,刚刚想起关于我撞柱子这件事与面前这两位都有关,您看现在有空吗?我把前因后果如实地向公安部门汇报一下。”
王桂兰这时反应过来,发出一声怒吼,“你个灾星!你是要搅得家宅不宁吗?你咋不撞死了拉倒,这会儿还想祸害别人!看老娘不掐死你个小娼妇!”
王桂兰说着就要往前冲,秦熠似是吸取了教训,这会也不出手了,伸出一只脚就给她绊倒在地上,回头冲蒋平路喝道:
“老蒋,你平日怎么办案的!”
蒋平路这才反应过来,冲上前来将王桂兰双手反剪在身后,控制了起来。
一旁的吴冬玲见势不妙,跳起脚骂道:“吴桐你不要脸!你自己被人祸害了还想怪别人!你已经不干净了……唔唔……”
马大明见蒋平路动手,也急忙上手控制了吴冬玲,然后在蒋平路的示意下将两个女人带了出去。
病房终于安静了。
蒋平路这才一脸严肃地问道,“吴桐啊!你刚才说的……”
“蒋所长,你们从李友栓和王老二那里听到的是什么情况?”
“那两人说是你娘……是王桂兰请他们帮忙送亲,你半路上突然想不开撞了柱子,结果没死成……然后想跑,他们追你的时候正撞上我们围捕……”
这个回答苏桐并不意外,那俩倒是不傻。
“蒋所长,他们说得大致上也没错,我觉得作为当事人,有些细节还是要补充一下。
第一,这桩婚姻作为当事人我丝毫不知情,王桂兰收了对方五十块就把我卖了,她犯了买卖婚姻罪。
第二,吴冬玲给了姓李的和姓王的五块钱,让他们在路上先好好欺辱我,玩够了再送过去,省得我醒后后悔又跑了回来。她犯了教唆罪。
第三,李王二人意图对我不轨,才是我撞柱子的直接原因,不料我没死成逃了出来,他们追我时打翻了煤油灯,才让牛棚失了火。他们二人强奸未遂,损坏公共财产,还试图在公安面前撒谎脱罪!
第四,王桂兰不仅买卖婚姻,怕我知情反抗,直接用一碗不知剂量和成分的药把我药倒了才送出门。
若不是我后面醒过来了,她还涉嫌下毒甚至故意杀人……这条不提也罢,事情的真实经过就是这样,我句句属实,随时配合调查,至于怎么处理,公安同志看着办吧!”
苏桐一番话说完,蒋平路都惊呆了,他们派出所天天到处普法,怎么感觉这丫头懂得比他们都多,一条条说得有理有据。
说实话,包办婚姻和买卖婚姻在农村界定并不分明,越穷的地方彩礼要得越凶。
虽说婚姻法颁布了,但老思想老传统一时半会儿也转不过来,他们也就是嘴皮子费劲,也不能真替人家做主,要多少彩礼或是嫁谁不嫁谁他们还真管不着。
吴桐家这事儿比起一般的家庭确实闹得大了点,主要是家里人也着实对这姑娘不上心,找的男方不相配吧,送亲的也不靠谱,要不也不至于姑娘想不开。
这事放在平时顶多也就是批评教育,这次因为吴桐立了功,为了显示重视,还从严处理了,不仅对吴家上下进行了严肃的批评教育,还把李友栓和王老二关在所里拘留了三天,现在还没出来呢!
可没想到这事背后还有这么多隐情,蒋平路抹了把头上的汗,这是派出所的失误啊!
也没问过当事人,就当一般的包办婚姻处理了。
蒋平路瞅了眼秦熠,这省里来的领导还在旁边,可得把这事办仔细了,别奖励没捞着,还得回来个处分。
秦熠心里的震惊不比蒋平路少。
一是惊讶于“吴桐”的遭遇,比他想象中还要糟糕和离谱。
二是她条理分明、口齿清晰的表达以及对法律条款的熟悉远远胜过了一般人,
三是她提及强奸未遂时的平静与坦然,绝不是一位农村姑娘面对此事的正常反应。
他又一次觉得这姑娘身上都是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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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后,苏桐的病房清静了好几天。
不仅王桂兰和吴冬玲没来,蒋平路他们也没来。
这个时代的法律还不健全,青峰县又处西南偏远地区,法制观念更加淡漠和落后,即使是执法部门也不例外。
她对于王桂兰她们能受到多少惩罚并不抱太大希望,她只是想要替原主把这些事情说出来,不能让这个可怜的姑娘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
注射了几天葡萄糖,身体又得到了充分休息,苏桐感觉精神好了许多,她决定去病房外透透气,住了好几天了,还没好好看过这里。
苏桐拢了拢身上的大棉袄出了病房门。
小李护士说,她被送来的时候穿的那件棉袄又硬又薄补丁摞补丁,还浸满了血,实在是洗不出来了。
赵医生就把她当姑娘时穿的棉袄找了件过来,虽然穿着有些大,但比她自己那件暖和多了。
这里的医生护士个个都是热心肠,是非分明,热情而率真,是这个年代最具鲜明的特色了。
住院部是幢三层的红砖楼房,苏桐的病房在二楼,一出门是个横着的长走廊,同样用红砖砌的栏杆。
往下一看,下面有个长方形的院子,对面是幢二层红砖楼房,应该是门诊楼。
路过护士值班室的时候,她看见墙上挂着一本扯历,上面显示着今天的日期。
1976年的12月22日,阴历的冬月初二,冬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