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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高姨娘惊道，“定是这冬儿受了谁的指使，故意把二姑娘模样的小人儿放在大姑娘屋里，借此陷害大姑娘。”
此话一落，已有目光往谢鸣凤身上飘。
谢鸾见状又添了一把火，“今儿大哥哥带着两位妹妹来搜我的屋子，怎会有这么巧的事儿？”
这时就连谢崇山看着谢鸣凤的目光，都带了些怀疑了。
谢鸾将众人的神情收入眼底。
大多时候直接挑明一件事儿，众人会质疑她话中真假，倒不如用合理的言语引得众人往下想。
比起前者，这可有用多了。
眼看着成为众矢之的，谢鸣凤用上了她惯用的计策，装无辜，博同情，哭着说她与此事无关，在此之前，她甚至没见过冬儿。
那冬儿也一力把罪责往自个儿身上揽。
许氏暗暗往谢鸣凤那边瞅了一眼，迟疑道：“依我看，定是有人挑拨娇娇和鸾丫头的关系，不如把冬儿关起来，不给她吃喝，若真有人指使，冬儿熬不住便会招了。”
谢老夫人和二房三房的两个媳妇点点头。
也只能如此了。
这丫头敢偷主子首饰，可见是个眼皮子浅的，关她个几日，不怕这丫头不招。
老夫人已发了话，吴管家也不敢多说什么，躬着腰背替那冬儿连声赔罪，并把冬儿偷窃的几样首饰归还。
高姨娘瞧见那头面，只后悔当初自己送什么不好，非要挑这么一套头面，凭空引来这么多争端。
谢老夫人命苕春将头面收起来，挨个训斥了谢崇山几个一顿，“到底是少爷小姐，为了两套头面大打出手，我老婆子都替你们害躁！”
谢崇山几个低着头挨训，唯有谢轻燕面红耳赤。
大打出手，明摆着说她呢。
老夫人又对高姨娘说：“你一番好意，却是好心办了坏事。”
高姨娘只点头应是。
老夫人最后才看向许氏，“今日欺负人的，受委屈的都是你一双儿女，底下几个子女矛盾不断，说到底还是你这个为娘的教养不当，我看啊，府上的事你便先放放，让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去管，先把你几个儿女教养好，才是要紧。”
许氏一愣，明白谢老夫人这是要夺权，谢老夫人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你若不服，只管向国公爷说去。”
许氏只能咬碎牙往肚子咽。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这么一耽搁，很快到了谢府用晚膳的时辰，谢老夫人作主，今日就在谢鸾的秋暝居摆上一桌。
众人心思各异，见谢老夫人难得有心思，只好赔着笑留了下来陪谢老夫人用膳。
一桌和和乐乐，笑声不断，好像方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
半盏茶过后，丫头端着红漆托盘鱼贯而入，把菜上齐，便规矩立到一旁伺候伺候主子漱口，盥手。
用巾帕擦过手，众人开始用膳，许氏和谢崇山先后替谢鸣凤夹菜，碗碟中堆满了菜，谢轻燕也有高姨娘夹菜，母子俩的关系似乎缓和了些。
谢老夫人见谢鸾面前的碗碟空空，往谢鸾碗里夹了一块桂花鱼条，“鸾丫头，这是你从前最爱吃的，快尝尝。”
“多谢祖母。”
谢鸾夹起鱼块，浅尝了一口，点头笑道：“味道还是和从前一样。”
许氏替谢鸣凤舀了一碗四鲜羹，闻言指尖一顿，“鸾丫头，我记得你说幼时烧坏人了脑子，三岁之前的事儿都忘了，怎的还记得这鱼条的味道？莫不是在唬我们？”
她这语气着实不太好听，针对之意明显。
谢老夫人皱了眉头，正欲开口，谢鸾扫了眼桌上的十多种硬菜，夹了一个鹿血肠到许氏碗里。
言下之意，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许氏盯着碗里的鹿血肠，脸色越来越黑。
这道鹿血肠，顾名思义，便是将鹿血灌入鹿肠中，煮熟……极少有人能忍受这种血腥的味道。
之所以将这道菜摆上桌，那是因为高姨娘爱吃。
一时所有人看着这道菜都有些意味深长。
谢鸣凤道：“姐姐，母亲不……”
谢鸾面无表情看她一眼，打断了她的话，接着对着许氏说道：“母亲，听乡下人说，这鹿血具有温阳补虚，疏通经络的功效，母亲连日操持府中庶务，劳心伤神，也该补补气血。”
一面说着，一面把碗碟往许氏面前推了推，眨着一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
许久许氏都没动筷，谢鸾又道：“母亲……莫不是嫌弃女儿？”
许氏面上稳着笑意，心里只恨不得扑上去把她掐死。
老夫人咳了咳，“鸾丫头一片孝心，你这个做母亲的忍心让女儿失望？”
高姨娘忍着笑雪上加霜，“是啊，夫人，这几月你与大姑娘之间闹了许多不愉快，俗话说母女哪有隔夜仇，这还是大姑娘先低头，您这个做母亲的，也不好给女儿难堪不是？”
许氏脸上的神情已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可众目睽睽之下，还得稳住身为主母的气度。
于是夹起了碗中的鹿血肠，硬着头皮咬了一口。
咽下去的一瞬间，只觉脑袋都胀满了血。
偏偏吃完了还得笑着硬夸一句“好吃”。
谢鸾又往许氏碗里夹了几块，眉眼弯弯，“母亲既喜欢吃，便多吃点，不够让厨娘再做。”
高姨娘扑哧笑出声，忙用帕子揩了揩嘴，笑道：“夫人真是好福气，有大姑娘这么孝顺的女儿。”
许氏再也忍不住，“啪”的摔了筷子，“高氏，你别得意，有你后悔的一日！”
谢老夫人怒道：“饭桌之上，成何体统？”
两人不敢说话了。
许氏一副咽了苍蝇的模样。
谢老夫人对许氏偏心谢鸣凤的举动早有不满，今日又见谢鸾受了委屈，便指着许氏碗里的鹿血肠，说道：“莫要辜负鸾丫头一片孝心。”
许氏掩唇欲呕，“老夫人，儿媳实在吃不下了……”
谢鸣凤见状，忙移过许氏的碗，“母亲，我正想吃鹿血肠呢。”
说着不待许氏反应，就已伸手夹了一块咀嚼起来，只是那表情，委实算不上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