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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老夫人看着她，脸色不悦：“你这话是在怪我了，怪我这些年对你不够体恤？”
“昭昭不敢。”
“那你是何意？难不成我当初将你留在侯府，未允你随母亲前往青州，便是亏待了你？” 萧老夫人的声音愈发冰冷。
茶盏被重重放在桌上，她冷眼看着萧衔月：“早知如此，当初该让你和她一起走，也免得你如今身在曹营心在汉，坐在这里满心怨怼。”
众人皆察觉到了老夫人的不悦，一时间，屋内噤若寒蝉，寂静无声。
容音看着萧衔月的倔强的神色，心也悬得了嗓子眼。
侯爷每次罚姑娘都是雷声大雨点大，可老夫人却不同，一旦动怒，是真会狠狠地罚姑娘的。
萧衔月紧咬下唇，直至唇间传来丝丝疼痛，才会回想起今日来此的初衷。
“祖母对昭昭体恤有加，是昭昭不孝。” 她终是缓缓垂下眼帘。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遮挡住了她眼中的愤懑。
萧老夫人看着萧衔月和尤氏酷似的那张脸，心中得厌恶到了极点，觉得多看她一眼都烦。
林嬷嬷素来会察言观色，见气氛沉重，赶忙出言缓和气氛：“这些年，小姐在侯爷身边悉心教养，待人接物亦有了不少长进。只是年纪尚小，终归是对亲长有所依赖。”
萧老夫人渐渐冷静了下来，林嬷嬷这话也是提醒了她。
当初是自己亲自将萧衔月交给萧玦抚养，如今若是贸然惩罚她，难免会让她与萧玦心生嫌隙。
于侯府而言，并非好事。
“你三叔在教养你这方面也是费尽心思，可我看你的长进却不尽人意，许是天性不服管教吧。”
萧老夫人冷眼看着萧衔月，将惩罚的念头压了下去，可该有的敲打还是要有的。
她继续开口道：“做人需知晓感恩之道，万不可辜负你三叔对你的照拂。不过如今你也大了 ，你三叔平日里公务繁忙，平日里若无大事，便少打扰他，莫要给他再添麻烦。”
萧衔月垂着眼，睫毛微微颤了颤。
“我知道了，祖母。”
萧老夫人见她乖顺，眼中严厉的神色才稍稍缓和。
转而又拉着楚梦梨的手，笑道：“阿梨，我们刚才说道哪里了。对了，过几日你要去参加赏菊宴，那日所穿的衣裳，可选好了？”
楚梦梨甜甜一笑，依偎在萧老夫人怀里撒娇：“孙女还没想好呢，想着等外祖母帮我挑挑。”
看着她们言笑晏晏，不再关注自己，萧衔月缓缓松了口气。
于她而言，这种被忽视的感觉虽然冷清，却也好过在风口浪尖上饱受煎熬。
大抵世间有些事物，只要心中不存奢望与期待，便不会感到失望了。
这冗长的一整天，萧衔月先是瞧着她们毫无边际地闲聊，又陪着萧老夫人听了一场戏。
其间，除了楚梦梨偶尔会投来关切的目光，并与她简短交谈几句外，再无旁人与她搭话，亦未曾有人出言示意她可先行离去
待到暮色渐浓，如墨般浸染了整个天空。
萧衔月身心俱疲，直接全身的精力都被这冗长乏味的聚会一点点耗尽，便准备起身告辞离去。
恰在此时，有嬷嬷走进来说道：“晚膳已然准备妥当，请各位主子移步前往用膳。”
继而转身，朝着萧老夫人微微欠身说道：“老夫人，侯爷那边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派人前去相请了，他说稍后便会过来。”
萧老夫人闻言有些意外，又微微颔首道：“那甚好，今日难得家人齐全，一起用膳吧。”
听到萧玦也要来，萧衔月心头一紧。
若在这当口提出要走，难免会让人觉得她是在故意躲避萧玦，只能硬着头皮跟随众人走向席间。
不多时，萧玦那道修长且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他身上。
他本就生得眉目深邃，容颜俊美。
此刻，褪去那身威严赫赫的朝服，换上一袭银灰色常服。
款步进去屋内，衣袂随着他沉稳的步子轻轻晃动，更衬得他身姿如芝兰玉树，宛如神祇临世。
屋子里的丫鬟们平日里皆侍奉萧老夫人于别院之中，对于萧玦，她们长久以来都惧怕他高高在上的压迫感，以及与生俱来的清冷气场。
可此时见到他风姿卓绝的模样，眼神之中倾慕和仰望丝毫掩藏不住，皆不禁红着脸，垂首向他行礼问安。
萧老夫人脸上露出和蔼笑意，轻声招呼道：“寻玉，你来得正好，快来这边坐。”
萧玦向萧老夫人行了一礼，疏冷的目光从在场众人面上扫过，唯独停留在萧衔月苍白的脸上。
他不着痕迹地微微蹙眉。
萧衔月抬起头，视线与他深沉的目光相撞。
心中莫名有些不自在，她捏紧了手中玉筷，赶忙别开了脸。
真奇怪，他今日怎么回来如此之早，还破天荒来老夫人院子里用晚膳。
萧玦稳步走到萧衔月身畔，缓缓坐下，面色如常地开了口：“病未痊愈，就出来吹风？”
他这一句话，立刻引得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萧衔月的脸上。
萧衔月有些不自在，轻声道：“有劳三叔挂怀，我已经好多了。”
发出的声音仍是有些沙哑的。
萧玦的眸光微微沉了沉，抬手示意丫鬟上前为自己布菜。
又扫了眼桌上的菜色，除了几道素斋，大多都是口味浓重的荤菜。
眉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他看向萧衔月：“身子没好透，就别碰油腻荤腥。”
“回去歇着，一会我差人给你送膳。”
语气并不显得严厉，却无端透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萧衔月不喜在众人面前，被他这种类似命令的语气安排，心中不由泛起一丝执拗。
她拿着筷子的手指紧了紧，说道：“我饿了，想先吃些东西再回去。”
萧玦看了她一眼，眸色更沉，却缓缓收回目光，难得没再坚持。
只是伸出修长的手指，端起面前的茶盏，送至唇边轻抿一口。
水光映出他的眼睛，冷凝又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