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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苏婉赴边境:直面敌军挑衅
铜胎珐琅手炉里的灰烬尚未完全冷却,苏婉的马车已碾过护城河凝结的冰面。
林恒策马拦在官道中央,玄色披风上沾着黎明前最后一场雪的冰碴:&34;雁门关外三十里埋着北狄的雪狼骑兵。&34;
&34;所以我要带十二车腌菜过去。&34;苏婉掀开青布车帘,晨光漏进她新染的朱砂色指甲,&34;昨日刑部大牢的细作招供,北狄左贤王最宠爱的三王子——对腌渍的蜀地茱萸过敏。&34;
林恒的缰绳在掌纹间勒出血痕。
他望着逐渐远去的马车,突然扬手掷出半枚青铜钥匙。
那物件精准地落入苏婉怀中,带着兵部密库特有的铁锈味——昨夜被劫的三百担硝石,此刻正安然躺在距苍梧山八十里的废弃盐井里。
七日后,雁门关外的风裹着沙砾拍打苏婉的帷帽。
驿站老吏颤巍巍指着满地焦木:&34;三天前狄人烧了粮仓,守军只能靠啃冻硬的荞麦饼充饥。&34;苏婉蹲身捻起一撮灰烬,在指腹搓出细小的褐色颗粒——这是江南漕粮特有的竹叶防潮层,本不该出现在北方边镇。
当敌军战鼓在申时震响时,苏婉正站在了望塔清点箭矢。
三百张新到的柘木弓藏在茅草垛下,弓弦都用浸过茱萸汁的麻绳替换。
她解下沾满尘土的斗篷,露出京城时兴的云锦襦裙,腰间玉佩撞响三长两短的暗号。
&34;让女人穿戎装都是笑话,居然还有穿绸缎的!&34;狄人将领的狼牙棒砸起丈高雪雾,他身后骑兵突然骚动——队伍末尾的五匹战马正在口吐白沫,马鞍皮绳上残留着可疑的茱萸粉末。
苏婉将铜胎手炉递给亲兵,炉底暗格弹出一卷羊皮:&34;去年十月,右贤王部在敖包祭祀少用了三头白牦牛。&34;她声音清冷如冰下溪水,&34;左贤王帐前侍卫的箭镞纹样,和右贤王祭坛上的青铜器铭文倒有七分相似。&34;
狄人将领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挥刀斩断躁动的马匹喉咙,却斩不断身后士兵的窃窃私语。
当苏婉展开第三卷盖着北狄王庭火漆的信笺时,敌阵中突然有支冷箭破空而来,准头却偏得像是刻意避开要害。
暮色四合时,苏婉在箭楼点燃十二盏赤绢灯笼。
摇曳的烛光映亮城墙新刷的灰浆,那里面掺着从京城运来的琉璃粉末,遇火会折射出类似狼烟的光晕。
伙房里飘出炖腌菜的香气,二十口铁锅同时沸腾的声音,竟隐约压过了关外未散的杀伐声。
值夜的士兵在墙根下来回走动,靴底沾着的茱萸碎屑混进雪泥。
他们经过箭楼时总会不自觉地挺直脊背,仿佛那些被风吹散的朱砂色披帛,仍在暮色里划出灼目的弧光。
(接上文)
寅时的梆子声穿透浓雾,苏婉指尖捏着的火折子在城墙上烙出焦痕。
伙夫老赵捧着陶瓮经过箭楼,瓮口溢出的腌菜汁在雪地上洇出暗红斑块——昨夜被毒杀的五匹战马,此刻正吊在辕门处剥皮取骨。
&34;粮仓西南角的灰浆结冰了。&34;林恒解下大氅罩住苏婉肩头,掌心残留着弓弦勒出的血印。
三日前他带人将硝石混进盐车,此刻衣摆还沾着盐井特有的硫磺味。
苏婉屈指叩击城墙,琉璃粉末在冰层下折射出细碎光斑:&34;让守夜人戌时前撤下铁甲。&34;她将半块冻硬的荞麦饼掰开,夹层里露出半片靛青羽毛——这是北狄信使专用的海东青尾羽。
林恒突然攥住她发凉的手腕,虎口薄茧蹭过她新结痂的刀伤。
三个月前刑部地牢的水刑架前,这双手曾为他拆开缠着毒针的密信。
此刻城墙下的士兵正在传唱新编的军谣,词句里&34;朱砂娘子&34;的称谓混着雪粒在风里打旋。
&34;右翼哨塔少了两盏风灯。&34;苏婉抽回手时,玉佩缠上了他腰间革带的铜扣。
解开的瞬间,林恒瞥见她袖中滑落的羊皮卷,上面绘着北狄王庭祭坛的星象图。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伙房飘出的炊烟突然扭曲成诡异的角度。
苏婉抓起了望台的铜镜对准太阳,镜面反射的光斑在敌营粮草堆上聚成灼目的白点——这是边军传递暗号的方式,而狄人营地此刻本该空无一人。
林恒的箭矢比号令早半刻离弦。
裹着火油的箭簇撞上冻硬的马粪墙,爆开的火星却诡异地凝成青紫色。
苏婉猛地扯落发间银簪,簪头镶嵌的磁石正微微震颤,这是地下铁矿被开采时才会出现的异象。
&34;报——西北三十里沙丘发现新鲜马蹄印!&34;传令兵铠甲上结着冰渣,捧上的雪块里混着几粒黍米。
苏婉碾碎米粒嗅了嗅,突然将腰间药囊抛给亲卫:&34;立刻往水井撒七钱雄黄。&34;
暮色再临之际,十二盏赤绢灯笼突然同时爆裂。
飞溅的琉璃渣在城墙划出磷火般的幽光,苏婉盯着掌心突然断裂的朱砂珠串,听到关外传来幼狼嚎哭般的风声。
林恒沉默地擦拭着佩剑,剑柄缠着的玄色丝绦浸透了茱萸汁——这是今晨从暴毙的斥候怀里搜出的证物。
更鼓敲过三巡时,守城弩的绞盘无故卡死。
苏婉俯身查看铁链,发现榫卯处凝结着蜂蜜状的黏液。
她突然想起昨日截获的密信里,某个曾被朱砂圈画的北狄古语词汇,在烛火下泛出相似的琥珀色光泽。
当林恒带着改良的连弩图纸登上箭楼时,苏婉正用银簪挑开信鸽脚环。
染成褐色的竹筒里空空如也,内壁却残留着麝香味——这是北狄巫医占卜前必用的熏香。
两人目光在飘雪中相撞,檐角铜铃突然齐声嗡鸣,震落了敌营方向飘来的半片灰羽。
夜色浓得化不开时,苏婉解开发髻,青丝垂落在沙盘上的苍梧山模型。
代表北狄骑兵的骨牌突然无故倾倒,露出背面用血绘制的诡异图腾——那图案与王庭祭坛星象图的某个缺口完美契合。
寒风卷起帐帘的刹那,她按住袖中震颤不休的磁石簪。
林恒的脚步声停在五步开外,皮革摩擦声里混着铁器相撞的轻响。
他们谁也没有点灯,任由月光将两道影子投在绘着漕运路线的羊皮地图上,蜿蜒的墨迹在狼山隘口突兀地断成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