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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时,楚司广回了他们的院子里。
六夫人刚做好饭,见他回来后,一言不发的端上了桌儿。
尽管她双眼肿的像核桃一样,却也没有忽略他们的饭食。从前六夫人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但来了卒营后,她犹如脱胎换骨一般,衣食住行样样都操持的来。
她记得楚老夫人的话,天塌下来也得吃饭,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得吃饭。
只有填饱了肚子,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一家四口默不作声的吃饭,然后收拾碗筷。等一家人都坐在桌子旁时,楚司广才看向六夫人,沉声问道,“今日长漓说的,可是真的?”
六夫人点头,黯然道,“一字不差,但她又说我们自己想好就行,不强求。”
楚沅看着娘亲黯然伤神的样子,主动坐在她身边,挽住了她的胳膊。
六夫人看着自己的女儿,眼里满是心疼。
未等楚司广开口,楚睿便道,“如果是为了妹妹好,那我陪着妹妹去长生观修行便是,爹娘也可安心。”
“睿儿…”
六夫人满目惊讶的看着他,楚睿如今已经十岁,虽然年纪不大,可不管是习文还是习武一点就通。
真要他去道观,六夫人也舍不得。
眼见楚家得见光明,不管是楚睿参军也好,还是科考也罢,他都会有大出息的,可若是入了道观,就没了仕途指望。
纵然楚家遭遇过大难,但六夫人仍然明白,只有走仕途才是正道。否则像楚家从前那样遭遇不白之冤,楚家上下根本不会有活口。
正因为楚家从前打下来的威望,也因为楚家八子能力非凡,朝中上下再也找不到这样的人才,所以元庆帝才没有轻易的要他们的命。
六夫人与姜如年的想法截然相反,她的孩子一定要有本事,立于天,立于地,才能不受他人要挟。
楚司广抬手拍了拍楚睿的肩膀,沉声道,“好儿子,为父知道你是个有担当的兄长,你为人豁达宽厚,上体谅父母,下关爱幼妹,你的心意,爹娘代替你妹妹领了。”
“但是你有你的路要走,你妹妹,也有她的路走。”
楚睿一听这话,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爹,你做好决定了吗?”
楚司广点头,随后抬眸看向依在自家夫人怀里的女孩。
“长漓助楚家许多,而且她又有真本事,既然她提出了建议,想来这个建议一定是对沅儿最好的。”
“等楚家的事情彻底落下,我亲自送沅儿去长生观。”
一听这话,六夫人的眼泪簌簌的往下掉,她更加抱紧了怀里的女儿,嘴里喃喃的念着,“我的沅儿…”
好不容易不在卒营受苦,却又要一个人去长生观修道,六夫人想想都觉得苦,心如刀割一般难受。
“娘亲,沅儿就算去了长生观也会好好研习的,您不用担心。”
一听楚沅软软的声音,六夫人的眼泪掉的更凶了。
楚家没有纳妾的规矩,六夫人就生了这一儿一女,楚司广对这两个孩子的疼爱不必自家夫人少。
楚司广同意的事,六夫人自然也不会反对。
而且在楚司广回来之前,其实她就已经想通了,为了长久打算,自然是听长漓的比较好。
只是她太心疼女儿了,实在舍不得。
“我去见见长漓,顺便在问问长生观的事。”
楚司广站了起来,目光看向一旁的楚睿,“睿儿,看顾好你娘亲和妹妹,爹去去就回。”
楚睿用力的点头,表示自己能做到。
六夫人也没阻拦楚司广,让他去找陆长漓,或许他在问问,还能问出别的东西来。
六夫人清楚,整个楚家都与陆长漓不熟,楚司广是陆长漓的亲舅舅,自己虽然是舅母,但到底隔了一层。
她与陆长漓只是一面之缘,她这个长辈甚至都没来得及给她这个小辈准备见面礼,又有什么资格求到她面前,求她为楚沅指点迷津呢?
……
楚司广很快来了楚司苝的家中,没等进去,就撞见了匆匆出来的楚司苝。
“四哥,去哪?”
楚司苝沉声道,“我去找大哥。”
楚司广道,“四哥,四嫂的事我都知道了,我已经写信给朋友,让他们寻找寒疆人的线索,你也别太心急了。”
“好。”楚司苝应了一声,随后说道,“长漓陪着母亲在房里说话。”
他白天也听到了陆长漓说的话,自然知道楚司广这个时候来所为何事,所以提点了一句后,抬脚去找楚司德。
这时,屋内的楚老夫人听到外头的脚步声,抬眸看了一眼,随后拍了拍陆长漓的手,语气和蔼的说道,“长漓,有些事情你愿意出手且能出手再出手,若是有难处,不必强求。楚家人经历如此风雨,还能一个不落的活下来,就说明,天不绝楚家。”
“楚家既没有护佑过你,楚家人的生死自然也不能放在你的身上。”
楚老夫人看的很明白,自然也知道这个时候有人来,为的是什么。
她虽了解自己生的孩子们,也知道他们都仁义宽厚,可事关自己的儿女,谁又能保证自己是圣人之心,不会强求他人?
所以,楚老夫人在楚司广进门之前,就提前跟陆长漓说好。
在楚老夫人的眼里,她也不过是一个小姑娘罢了。楚家一屋子的男人,不依靠男人,怎能全指望她一个小姑娘?
“祖母安心,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换言之,能做的她一定做,但不能做的,她也不会硬来。
她已经给楚沅指了明路,其他的,也做不了什么。
正想着,楚司广已经进来了,他先是朝着老夫人见了礼,然后才将目光放在陆长漓的身上。
他在陆长漓面前并没有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而是淡然的自我介绍,“长漓,我是六舅舅楚司广。”
陆长漓点头,“六舅舅,我知道。”
听到她的称呼,楚司广的心安了一半。
对于这个外甥女,他知之甚少,因为自从那个女人嫁人之后,楚家便与她断绝了关系,她也不曾带着女儿去楚家走动。
“长漓,我来一是见你,二来也是为了你表妹楚沅的事。”
楚司广没耽误时间,沉声说道,“我和你六舅母决定,将楚沅送去长生观。只是我们对长生观知之甚少,故而我想来问问你关于长生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