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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钱做什么？”
满月捧着那个布包，里面足足有两串铜钱，还有一小块碎银子，估摸着加起来快三两的样子。
满多福本来坐在车沿，此时挪了挪屁股差点摔下去，满月下意识想去扶，但齐云楼快她一步，剑鞘一顶把人又戳回了原位。
“谢谢。”满多福揉着被戳疼的肋骨还不忘道谢。
满月晃了晃手里的布包，又问一遍：“这是干什么？”
“唉，”满多福个尴尬地左看右看，“其实爷爷还在青阳县养伤的时候就嘱咐我回来后要问家里要积蓄，把你用在他身上的钱还上，但……”
他挠了挠耳后，有些说不下去的样子，满月却已经差不多明白了，因为自己并没有收到过这笔钱，所以显然，满多福回家拿钱的举动受挫了。
注意到满多福在偷看自己，满月笑了笑：“我之前就说过了不用还钱的呀，你这是干什么呢，快拿回去。”
说着就要把布包塞回满多福手中，但他连连推拒，车子上还摆着黄婶儿一家要带走的东西，可供活动的范围实在不大，两人都发挥不出一半的实力，还全都有要掉下去的迹象。
一旁的齐云楼看不过眼，突然闪电般出手捞走了满月怀里的布包，又刷地塞进满多福手里，然后抓住他的肩膀，别人完全看不清楚他到底怎么做的，反正满月只觉得眼前一花，满多福已经从自己旁边坐到了车子另一侧，两人被箱笼隔开，再想就包袱推来推去是不可能了。
满月：“干得漂亮！”
满多福：“……”
经过这么一遭，满多福也没之前那么尴尬了，路上小声把家里的事情跟满月说了一遍。
满多福的爹早年外出服役的时候出了意外，所以家中就他，他娘，祖父满富贵和祖母四人，祖孙两人平日里一心扑在村子上，家中钱财都归两个妇人收着，所以满富贵才让孙子回家要钱还债。
结果满多福的祖母和母亲对此反应都很激烈，两人都认为满富贵这次差点丢了性命，全是因为满月想要收野货之由，认为她作为主家，遇到这种事本就该全权负责，怎么也不肯将家里的继续全部拿出来还债。
满多福到底是晚辈，没办法跟娘与祖母来硬的，这事儿便僵住了。
满富贵回来后第一件事也是要拿钱还债，家里很是闹了几次，但最终还是满富贵败了。
还钱的事情一拖再拖，祖孙俩都觉得无言见满月。
满月摸着下巴：“难怪这段时间就算过来运水我也基本看不到你人，原来是故意躲着我。”
满多福的声音从箱笼那边传来：“我不好意思见，祖父也是一样。”
“那这次你们怎么拿到钱的？”满月好奇。
“……流民抢劫，我受伤了，奶奶和我娘都急急忙忙出来找我，爷爷就趁机……”满多福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满月已经懂了。
厉害了我的村长爷爷，这事儿被发现了绝对又是一场家庭大战，她好心提议：“要不你现在跑回家一趟把钱先送回去吧，别让家里几个老人气出好歹来。”
“不行不行，我爷爷说了……”满多福还想拒绝。
满月往前探出头盯着对方：“之前不是说什么都听掌柜的吗？现在掌柜的说话你就不听了？”
回旋镖虽迟但到，满多福被自己曾说过的话怼住。
满月直接替他做了决定：“满二叔，停下车。”
满二叔坐在前面车辕上，其实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所以她一发话他立刻便拉停了车子，满月扶着箱笼弓着身子站起来，越过障碍物去推满多福：“趁着离村子还不远快去，不要着急过来，等我们运水回来的时候你再给车队一起回，如今独身上路不安全。”
满多福被她推得坐不稳，只好跳下车子，但还是不磨磨蹭蹭不肯走，满月故意瞪眼睛：“满掌柜我可不要不听话的伙计！”
可她的样子搞怪更多过威慑，满多福不但不怕反倒被逗笑了，不过笑了一会他还是迈开了脚步，满月看他渐渐走远，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齐云楼，要不麻烦你去送他一下吧。”
“可你这边……”
“我们人多，而且我还有这个呢。”她抬起左手腕晃了晃。
齐云楼的视线在纤细的手腕处微微停留了一瞬，抿了抿嘴唇道：“你们慢点走，我很快回来。”
“好。”
满月这边答应的声音刚落下，原地已经没了齐云楼的影子，几秒钟后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惊叫，满月仿佛能看到被突然拎着飞起来的满多福惊恐的脸，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
齐云楼说很快回来，那是真的很快，还不到二十分钟呢，他又拎着满多福出现了。
后者一副魂飞天外的样子，勉勉强强说：“齐大侠顺手就把我带回来了。”
然后就靠在箱笼上一个字都不肯说了。
满月与齐云楼对视，后者耸耸肩，满脸无辜。
不过大半日的时光，青阳县外的流民数量似乎又变多了，满月他们不得不从这些人中间穿过来，就是黄婶儿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此时也下意识向丈夫靠拢了些，以此来抵御那些缠绕在车队上的可怕视线。
满月抿着嘴唇，视线再次从流民堆中扫过。
他们不知从哪里艰难跋涉到了青阳县外，可灾情并不局限于某一地而是笼罩了整个大虞朝的版图，流民们即便已经尽量往南走了，却发现这里同样缺水得厉害。
原住民将还未干涸的水源看得死死的，此刻还未爆发大规模冲突完全是因为衙役们巡逻的勤快，加上流民刚刚到达，大多还处在观望中。
可人不能没有水，满月深知要不了两天冲突就不可避免。
青阳县可不像桐木城有高大的城墙、结实的城门，一旦发生冲突后果难以估量。
她此刻就在观察流民们的情况，他们不知在路上辗转了多久，多数人的皮肤上都有因为干裂而出现的伤痕，体型呈现不正常的削瘦，想必路上也很难吃饱。
但也并不是没有强壮之人，满月就已经看到了三五个，他们大概就是流民中最有话语权的那一撮，其余人显然都以他们为中心分成了几个团体。
“这样下去不行……”满月自言自语，心里已经有了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