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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医叹道:“就如今情况来看,能保住命已经是造化。”
贺之闭上眼睛,颓然跌回到榻上。
军医盯着贺之有些为难:“老夫不清楚姑娘自备的药药效能达到何种程度,姑娘正值月信之日,今夜唯恐还会出现流血情况,还请将军派女眷盯着。汤药还需半个时辰,老夫会亲自送来,再次为姑娘诊脉,请将军宽心。”
贺之点点头,无力地摆了摆手,待守卫进来,他道:“成骅一回,无论何时,让他立刻来见我!还有,让香桔进来。”
隔着屏风,贺之看一眼走近的香桔,发现她一双眼睛又红又肿,手还在轻微发抖,想必是哭过之后又后怕了。想起她那会儿做事利落的样子,他的语气放柔了许多:“你且回去休息,一个时辰后再来,今晚要劳烦你盯着。今日你做得很好,待姑娘好些了,我会重重赏你,去吧!”
香桔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贺之,忙又低下头去,回了声“谢将军”便退了出去。
猎猎的风声一时紧过一时,叶蓁仍旧昏睡着,贺之摸摸她的手,见仍有些凉便将锦被又掖紧了些,坐在榻边看着她那巴掌大的小脸,妄想着能瞧出一丝血色来,可是没有。
贺之回想着叶蓁之前的样子,几年前的她脸是饱满的,圆圆的,虽然总是冷眼瞧人,但稚气满满,一瞧就是个孩子模样。如今,她快及笄,原先的圆脸慢慢变成了鹅蛋脸,那双圆眼睛也有了魅人的弧度,不肖用石黛仅是那密密的睫毛便能勾勒出好看的形态,尤其是睡着的时候,又更好看了些。还有她那挺翘的鼻子和嫣红的小嘴,尽管这会儿失了血色,也一样动人。贺之知道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还贪恋着她的美色,可是他忍不住,眼睛一刻都舍不得离开。
也不知瞧了多久,忽然,一声轻微的咳嗽声传了过来,贺之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仔细去瞧,才发现叶蓁虽然脸未动,但那细长的脖子有了吞咽的痕迹。他赶忙站了起来,轻轻地唤她的名字:“叶蓁!”
叶蓁颇为艰难地睁开眼睛,油灯的光将她移向贺之的眸子映得亮亮的,总算让她有了一点活气。
“疼。”
贺之一听,刚要冲出去喊军医,身子只起来一半,一只满是凉意的手握住了他的。他愣了一下,缓缓转身,却见叶蓁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又吐出了两个字:“别走。”
贺之立刻又坐了回去,将她那不听话的碎发拨到耳后,哄着她:“不走,我去叫军医。”
叶蓁艰难地摇摇头,挣扎着要起身。
贺之的榻上没有靠枕,他坐到叶蓁身后,扶她起身,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叶蓁很是虚弱,样子看上去仿佛只吊着一口气,连说话都是极缓的。她的嘴唇蠕动几下,似乎说了什么,声音却是极小,贺之不想她多费力气,便将耳朵凑了过去,恰好叶蓁抬头想靠他近些,两人均是猝不及防,不知怎的碰到了一起。
贺之只觉得一个软软的带着一丝凉意的唇触碰到他耳垂下方,仿佛按动了某个机关,让他浑身酥麻了一下。按说,他也不是不谙情事的愣头小子,也是有妻有子之人,总不至于因为这不经意的触碰便激起什么,可是,他偏偏就是这般没出息,不止心狂跳起来,连一向不喜形于色的脸都满是仓惶。他想知道叶蓁又是什么样的神情,缓缓转过脸去看她。
叶蓁愣了一瞬,也去看贺之,抬眼的那一刻,他正好转过脸来,于是,她便看到了一双迷迷蒙蒙的眼睛,就像春日晨起时挂在翠绿叶子上的露珠,又像夏日里滂沱大雨过后的溪水,还像秋日傍晚山峦间罩来的薄雾,这些,都是她遇到时要停下多看几眼的。若不是他那擂鼓般的心跳让她莫名心慌,其实她还是想再多瞧上一会才肯与他讲话。
“将军……”
贺之的视线落到叶蓁翕动的唇上,将她的话打断莫名打断:“不要叫我将军。”
不叫将军,那要称呼他什么?叶蓁有些撑不住,小脑袋向贺之的肩上一靠,道:“那叫你贺之哥哥可好?”
贺之的心跳得更快了,仿佛一张嘴就要从口中跳出一般。他闭紧了嘴巴,微笑着点了点头。
“渴。”
贺之一手仍抱着叶蓁,另一只手将一直小火温煨在桌炉上的参汤倒出一点,浅尝一口,有些烫,吹一吹,再试一下,再吹吹,放到了她的唇边:“有些烫,小口喝。”
叶蓁喝了两口,靠一会儿似乎缓过来一些,又喝两口,瞧着帐上不远处挂的一张赤狐皮幽幽开口:“不是王爷。”
贺之的神情有片刻的怔忪,语气冷了下来:“你怎知?”
“倘若他要害我,必定要下死手,断不会用这些妇人们的招数。”
贺之若有所思:“妇人?”
叶蓁轻咳一声,问道:“福金走了吗?”
“派人去追了。”
“嗯,我那榻别收拾,倘若能追回来,让他亲眼去瞧瞧。再让他回去告诉王爷,让王爷自个儿去问。他会问的,因为他容不得别人私自动他的东西!若他不问也没什么,我就当他和那人一伙儿的好了。”
第一句与贺之想到一块去了,他静静地听着,刚刚心中那丝因她维护王爷而升起的异样随之消失。他不懂的是第二句,她仿佛认定了王爷早就知道有人要害她一般。听到外面有动静,他止住想要继续询问的心思,扶她躺回到榻上,为她盖好被子,道:“你且歇着,我去外面瞧瞧。我会派个人在屏风外候着,有什么事就让他去叫我。”
叶蓁以为贺之有军务,强撑着点点头:“我已大好,这会儿也不那么痛了,去忙吧,不必记挂我。”
贺之不自觉地伸出手,摸一摸叶蓁的脸,转身走了出去。
已是寅时,帐外的雪又大了些,被风卷着变成雪粒砸得人脸有一丝疼。贺之站在营帐外,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直到听到马蹄声渐近,才缓缓转身,入了叶蓁之前的营帐。一进去,血腥味立刻扑鼻而来,他皱紧眉头,任由成骅带着福金去了屏风后方。
一回到贺之面前,福金立刻跪了下去,喊道:“小人冤枉,望将军明鉴!”
贺之单手扶起福金,面上是极冷冽的神情:“莫要着急赶路,待明日请了大夫为姑娘诊治过后再走吧,也好回去给王爷复命。”
福金不敢抬头,只好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