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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观音寺激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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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白的月轮下,观音寺的飞檐勾出狰狞剪影,檐角铜铃在刀光剑影里“叮当”作响,青石地面铺满碎甲残箭,暗红的血渍在月光下泛着铁锈般的冷光。

陈参的皂色披风早被刀锋撕成褴褛,此刻正随着狼狈的翻滚缠在青铜香炉上,将积年的铜绿蹭出道道银痕。

沈烈的三支箭将陈参逼落马下,不等陈参起身,闪着寒光的乌黑枪头已经逼近他的心窝,让他不得不朝旁滚去,这才躲过致命一击。然而刚站起身,程宝的横刀便劈头盖脸地砍了过来,又逼得他连连格挡,手中的马槊险些脱手。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马槊的杆长能让使用者在战斗时保持一定的距离优势,攻击范围也比较远,槊头是长锥形,尖而坚固,具有很强的穿透力,能够有效地刺穿对手的盔甲和护甲,因此若是在马背上,或是在开阔地,陈参的马槊能要了程宝的命。

可是,此刻他被围困,又是近身肉搏,马槊的长度没有成为应该有的强,而是变成了施展不开的险,反倒是程宝的横刀占尽优势。

“老子劈了你!”

随着程宝的怒吼,横刀在夜色里抡出银弧,刀刃狠劈在槊锋上,迸出刺耳的鸣响。

沈烈收枪,重将硬弓挽成满月,箭簇在程宝劈砍的银弧中若隐若现。他盯着陈参渗血的虎口,嘴角扯出猎户围狼时才会有的冷笑。

在横刀暴风骤雨的劈砍中,陈参像困在蛛网里的青螳螂,程宝每记重劈都让槊杆震颤出蜂鸣,也让他脖颈暴起的青筋像濒死毒蛇在皮下扭动。

陈参硬接下十几刀后,寻机撤步旋身,马槊在青石地面上划出半轮残月,槊锋猛地回刺。这记回马枪本该贯穿程宝的咽喉,奈何受到沈烈的箭簇干扰,槊锋只是擦着程宝的肩甲掠过,挑断了三枚束甲铁环。

“好好!有些本事!”

程宝惊出一身冷汗,情不自禁地夸了一句,刀光却更急了几分。

另外,程宝看出陈参在借旋身拉开距离,当即猱身抢进,横刀贴着槊杆削向对方手指,月光在刃口凝成流动的汞银色。

陈参见状,猛然抖腕,槊杆如遭雷击般震颤,程宝的刀锋竟被硬生生震偏三寸。

就在这时,又一支箭矢突至,陈参赶忙挑槊格挡,扭头怒骂:“卑鄙小人,竟然偷袭!”

陈参也欣赏程宝的本事,两人的拼杀正处于难解难分之际,不应有外人插手,沈烈总是冷不丁来一箭,在陈参看来,这就是最卑鄙无耻之举,也只有卑鄙无耻的人会这样做。

沈烈被他骂得哑然失笑:“偷袭?只要能杀你,什么手段都可以!”

程宝正杀得尽兴,也想与陈参分出胜负,故而再将横刀劈向陈参之际,喊道:“烈哥儿,不劳您伸手,看大郎如何取他首级。”

既然程宝如此说,沈烈也就将硬弓递给身边人,吩咐道:“弓上弦,只要程大郎不支,立即射死那人。”

陈参自然能看到箭簇依旧对着他,心里不住地咒骂,脚下不停地朝寺里挪。他也看明白了,今晚不是伏击对方,而是自己中了埋伏,如果等不来援兵,自己会死在这里。

此地距离清池城不过五里,若真有援兵,早就应该到了,此时不到,那就说明等不来,所以他想摆脱周围这些假装劫匪的长芦军,想利用古刹内的复杂地形为自己拼出一条活路。

“怂货,这就想跑了,射他!”

沈烈看出陈参的意图,冷笑地发令。

连珠三箭射出,逼得陈参踉跄后退,待到退至一尊青铜香炉旁时,陈参猛挥槊尾,半人高的青铜炉鼎竟然轰然倾倒,沉积在内的香灰如雪崩般漫卷开来。

香灰暴起的瞬间,陈参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嗅到程宝刀锋上的铁腥味混着檀香灰烬,这味道让他想起十二岁那年,在幽州战场被契丹人逼进焚尸坑的往事。

青铜炉鼎倾倒的速度慢得惊人,慢到能看清每粒香灰在空中编织出来的死亡帷幕,当皂纹战靴踏上炉耳的貔貅纹时,丈八马槊在夜空里划出一道耀眼的弧光。

程宝冲的靠前,被灰雾迷了眼,耳畔忽闻破空声,凭着本能挥刀格挡,金铁交击的刹那才惊觉这是虚招,陈参竟用槊杆点地腾身,皂纹战靴踏着倾倒的香炉借力,凌空翻过他的头顶,丈八马槊在半空划出满月,槊锋直取沈烈的咽喉。

沈烈以为对方想逃,因此有些大意,在应对上也有些措手不及,急退时绊到石阶,踉跄间槊尖已到眉前三寸。

千钧一发之际,斜刺里突然一柄铁锤飞至,直接砸在长槊锋上,使得锋尖偏离了方向,同时另一锤直取陈参腰腹。

陈参只得用槊杆前挡,虽然挡住了铁锤,却也被逼得连退数步,哇地一声,嘴里喷出一大口血。

程宝的横刀就在这时劈到,陈参侧头避过致命一刀,左肩甲应声碎裂,鲜血也顺着裂开的甲衣涌了出来,殷红了半身。

然而,他忽然露出森然笑意,右手握住槊尾猛然下压,丈八长槊竟如灵蛇般弯成满弓,槊锋直刺程宝的颈部。

程宝急忙抬刀外拨,陈参手中长槊突然绷直,程宝的横刀竟被弹得脱手飞出,陈参冷笑:“你可知马槊为何要掺柘木?就为这七分刚三分柔,去死吧!”

就当槊锋即将刺进程宝的胸膛时,高裕两把横刀劈下,马槊断成两截,闪着寒光的槊尖在程宝的皮甲上一触即落,并未伤到分毫。

程宝、高裕以及洪少游将陈参围在中间,而陈参的手里只剩下一根如同烧火棍的槊杆,他无力地挥了一下,随后用握着半截槊杆的手抹去嘴角血渍,苦涩地笑出声。

嘴里的血腥味有些苦涩,不知这是不是败北的苦涩。

当高裕的横刀斩断槊锋,半截槊尖在程宝皮甲上弹开时,陈参的脑袋里突然闪过师父临终时的那句话:“傻小子,沙场争的就是你死我活,哪容得单打独斗的蠢货。”

夜风卷着香灰掠过古刹残碑,沈烈踩过滚落炉耳的貔貅首,冷冷望着如同困兽的陈参,开口问道:“兄弟,你叫什么?”

“义昌军都尉,陈参。”

“降不降?若降,给你一条生路!”

沈烈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说出这句话,只因他刚才怒骂的那句“卑鄙小人”,觉得眼前这人是条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