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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从隔壁县城来了位客商，要订购一百盆含苞牡丹，已经五月初，过了这一个月，牡丹的花期也就过去了。所以苏裳陪他去了花圃，随他挑选。
“我们培育的牡丹花不但便宜，花期还比普通的牡丹花长五六天，您尽管拉回去，慢慢卖。”
客人大喜：“果真花期比一般的牡丹花要长五六天？如此说来，这花儿要开到五月底才会凋谢。那就太好了。不知道这里头有何缘由，到时候，客人问起来，我也好回答。”
苏裳笑了笑：“温度到了，牡丹花就会盛开。你比如四月，春寒还在，所以牡丹不开。进入五月，温度上升，牡丹就会开放。而要保持牡丹花长开不谢，就得让牡丹花周围的温度降低。五月底天气更热，所以，我们就得给牡丹降温。”
客人的眼珠子都瞪大了。
“至于怎么降温，有很多方法，比如周围大面积放冰块，或者夜间搬到温度比较低的地窖或者背阴处。但是却不能给牡丹浇冷水，这样本来牡丹的土壤很热，突然来了一盆寒凉的冷水，牡丹的根会受伤，牡丹花随即凋谢。”
“而且我这里的牡丹用了专门的腐土培育，生命力极其旺盛，五月中旬依旧可以长出花苞，五月底盛开。”
那客人张大了嘴：“竟然是这样？啊，苏老板，您把不传之秘告诉了在下，您就不害怕我偷师？”
苏裳笑而摇头：“怎么会？这些东西技术含量不高，大家略微想一想都能明白。再说了，您传出去更好，大家共同进步，越来越好。”
那客人满脸敬佩：“苏老板，您是好人，您心胸宽广。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牡丹生意，就您最仗义，看得最远。牡丹花界有苏老板这等人才，是牡丹之福。”
苏裳带着他向前走：“牛老板，您见多识广，来看看我这些绿牡丹如何？”
牛老板顿住脚步，两只大眼睛都快黏在那几十盆绿牡丹上了。
这些绿牡丹都在花苞期，一个个小而饱满的花苞矗立在片片绿叶之上，如同一个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孩童，带着好奇心偷窥外面的世界。
它们贼有精神头，仿佛只要一招手，这些孩童就会绽开它们的笑脸。
片刻的震惊之后，牛老板快步走向一盆牡丹花，那盆牡丹有一朵是盛开的。
豆绿色的花瓣，每一片花瓣都是透明的，如同蝉翼一样轻盈，却又层层叠叠堆堆挤挤，好似姑娘的裙摆。每一片都是均匀的豆绿色，这样一大朵绿牡丹，如同绿色的云彩。风吹过来，那朵绿云就动一动，美丽极了。
淡雅而高洁。
清新而脱俗。
有这么一朵绿色的牡丹，旁边的粉色、黄色的大朵牡丹，牛老板都看不入眼了。
就觉得，怎么着都差上那么一层意思。
“苏老板，这是你培育的？这都是难得一见的好牡丹。我老牛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见过几次绿牡丹。不过那些绿牡丹花朵很小，颜色不纯正，只沾染上一星半点绿色，根本不能和你这绿牡丹相比。苏老板，这次我可真是大开眼界。”
苏裳说：“是啊，牛老板这次要不要带几盆回去试一试？”
牛老板连连点头：“都给我，我一次性都拉走。多少钱一盆，你苏老板说个价，我不还价。”
爽快得很呢。
苏裳高兴：“好，我这就叫人过来装车。蔡嫂，你抓几只鸡鸭，几篮子鸡蛋、鸭蛋送给牛老板尝尝鲜。”
牛老板推辞不要，但是苏裳说：“牛老板，不要客气。你一下了拉走这么多牡丹，我们只有感谢的心。这点儿心意，算不了什么。”
一个时辰后，牛老板上了马车，带着车队出了苏家庄，他问家仆：“除了牡丹外，他们还给了什么？”
赶车的老仆人说：“老爷，他们给了十只鸭子，十只鸡，两篮子鸡蛋，两篮子鸭蛋。其余是茭白、水芹菜，另外还有十条红磷大鲤鱼，几十条大鳊鱼、鲫鱼等，还有泥鳅、黄鳝。还有两袋大米，是鱼台产的新米。老爷，这家人可真实在。”
牛老板也高兴：“嗯，这苏老板会做生意。”
光是送的这些东西都值几十两银子。
嘿，谁不喜欢占便宜呢。
牛老板想着把那些绿牡丹卖给谁，卖啥价，能挣多少。每一盆绿牡丹至少挣三十两银子，那些大户人家不缺银子，就缺好东西。见了这些绿牡丹，他们根本不考虑银子。
想到这儿，牛老板兴奋得不行：“快，快回城。”
老仆人扬鞭策马，两匹马儿跑起来，后头的车队也跟着跑起来，带起一路灰尘。
迎面跑来几匹快马，领头的那人生得俊，一双冷峻的眼扫了一下牛老板，擦肩过去了，只留下一阵冷风。
“这人看着挺面熟。”
牛老板心想。
…
那几匹马一直快跑，小唐在后面喊：“大人，应该就是这里了。您看刚才那车队拉了那么多的牡丹，还有绿牡丹。”
沈怀成放慢速度，搭了凉棚往前看。
大片的水塘，水塘里有鸭子游泳，有一个男子在水塘里撑木筏而行，木筏上有女子站起来，她穿着浅绿色的裙子，水上风大，吹动她的裙摆，仿佛他书房内的绿牡丹层层而动。
她身姿窈窕，弯腰去扯荷叶。
沈怀成纵马而行，不多时追上那木筏：“苏姑娘。”
苏裳正捞起一片巨大的荷叶，听到这个声音，差点儿落水。她惊愕回头：“大人？”
今日挣了大钱，她高兴得很，突然来了心情，来水塘里捞几片荷叶给大家做荷叶鸡吃。
所谓的荷叶鸡，就是杀了嫩鸡清理干净后，肚子里塞了葱姜蒜等调味料，外头抹盐，最外面裹几层荷叶，抹上黄泥巴烤着吃。苏昂等人都在花圃里忙，所以她就叫人撑了木筏，自己来采荷叶。
谁料到，他竟来了。
沈怀成撩起来衣摆纵身一跳，下一瞬间已经站在了木筏上。
木筏晃了晃往前冲，苏裳吓得花容失色，沈怀成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往他怀里带了带：“站稳了。”
他穿着深色交领外袍，上面绣着山水暗纹，腰间是白色玉带，遍身都是暗搓搓的尊贵。
这么一个清隽的男子，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你说话，苏裳转过脸不看他：“大人怎么来了？”
客客气气的，冷冷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