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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若芙回到屋里，吃了一碗清淡的百合莲子粥，更衣洗漱后便早早睡下了。
这天夜里刚过子时，飞雪突然进来把她叫醒，说苏子鸣暴毙身亡了。
准确的说，是常子钰。
老爷让把人裹了席子，扔到乱葬岗去。
随之而去的还有那只可怜的公鸭。
沈若芙听完消息，叮嘱飞雪命人将鸭子厚葬，便重新合上眼。
一晚上都睡得十分香甜。
……
苏子鸣走后，苏妙莹一度也想随着去了，可当腰带挂上房梁，她却迟疑了。
她还有一双儿女呢，她走了，两个孩子怎么办？
虽然玉柔那孩子太过没良心，可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又是为了婚事不得已而为之，苏妙莹没法真的恨她。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过一日，沈长渭的大哥沈长瑞便得知了消息，急忙携其妻蒋氏过来查探情况。
沈家原先共有三房，大老爷沈长瑞年过四十，今任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是沈家官职最高的，性格也最成熟稳重。
三老爷沈长文今年不过二十八，去年才刚刚考中进士，如今在翰林院任庶吉士。
十年前，沈老太爷和沈老夫人相继去世后，沈家便分了家。随后各自在京城购置宅院居住，平日里，除了过年过节会到大哥家中聚一聚，其余时候甚少来往。
沈家大房到的这天，沈若芙带着五妹妹到垂花门迎接。
沈长瑞从马车上下来，和两个侄女打过招呼，径直去了荣和堂找二弟谈话。
沈若芙则陪着大伯母在附近的花厅喝茶。
大伯母蒋氏出身商贾，长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一双眼看人时透着犀利，是个十分精明能干的女人。
当年沈老太爷在顺天府任推官，一个月只有十两银子的俸禄，夫妻俩又不懂经营，以至家里一度入不敷出。于是就让大儿子娶了蒋氏，蒋氏的娘家是京城有名的富商，官商结合，日子这才逐渐宽裕起来。
后来二老爷沈长渭娶了尚书之女孟氏。
这位美丽又高贵的千金大小姐，如同一颗璀璨的明珠，走到哪都是万人瞩目的，嫁进沈家后，更是成了沈家二老的心头宝。
蒋氏在家里的地位一下就被比了下去。
为此，她心里一度很不平衡，背地里没少嫉妒孟氏。
谁曾想，这二老爷简直蠢出升天，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跑去外头沾花惹草。
公婆走后，蒋氏听说丈夫想分家，还觉得不太理智。不分家，将来丈夫在官场上遇到什么麻烦，还能找孟家帮忙。
可沈大老爷却说，以二弟的性子，早晚要把自己作死，还是趁早离他们远些，免得将来被他连累。
果不其然，沈家分家不到两年，二老爷就被发现在外头养了外室，还有两个私生子，把在病中的孟氏活活气死。
二老爷也被孟家打压，自此仕途一片灰暗。
这也就算了，一晃八年过去，日子好不容易平静了，居然又发现自己费劲功夫娶进门的继室，给自己戴了绿帽子，养了十几年的两个孩子还都不是自己的。
这人得多倒霉，才能同时遇上这些事？
原本蒋氏最近一直在为自己年老色衰，丈夫又纳了两个年轻貌美的小妾而心烦。听到二老爷这边这些乌七八糟的消息，顿时觉得自己还是很幸福的。
虽然和丈夫关系不太亲近，但至少没给她从外面带疯婆娘回来，自己的一儿一女也都很正常。
“你大伯昨晚收到你父亲的信，气得连摔了两个茶碗，一晚上没睡着。”
沈若芙说：“谁有这么个弟弟，能不生气呢？”
“他可不光气你父亲，还气你呢。”蒋氏语重心长地说，“再怎么说，二老爷也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怎么能不把下毒的事告诉他呢？”
在旁人看来，沈长渭就是做错再多，弑父这种事，也违背了伦理纲常。
若不是沈家分了家，沈老太爷又不在了，否则，沈家的族人绝不会放过沈若芙的。
“二伯母，你可知道，我母亲去世后，她身边伺候她的一个嬷嬷私下告诉我，其实早在我出生时，我母亲就发现了我父亲可能在外头有人。”
蒋氏叹了口气，静静地看着她。
“可我母亲性子温良懦弱，又自小受为人妻要三从四德的教导，不敢忤逆丈夫，只想着赶紧生个儿子，来挽回丈夫的心。”
“于是在生下我没多久，我母亲就再次怀上了我弟弟。”
“就因为这频繁的生育，损坏了我母亲的身体，再加上她生我弟弟时还是难产，以至她年纪轻轻，便孱弱多病。生完五妹妹后，更是直接重病不起。”
“她走时，我只有八岁大，底下还有两个不谙世事的弟弟妹妹。”
“从小我就羡慕兰姐儿，羡慕天底下所有有母亲的孩子，可我的母亲再也回不来了……当苏妙莹带着她两个孩子进门，明里暗里欺负我们三个人的时候，我就在心里发誓，等长大后，我一定要报复他们所有人，替母亲报仇雪恨。”
“这是我唯一能替她做的事了，我也不需要别人的理解。”
蒋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情十分复杂，也不忍再责怪她，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我明白。这些年，你也不容易。好在，如今都结束了。”
“那姓常的走了，那两个孩子，昱衡和玉柔，你父亲打算怎么办？”
沈若芙说：“玉柔要和太常寺少卿窦大人的少爷定亲，我父亲打算等送了她出嫁，再把苏昱衡赶出去，由他自生自灭。”
蒋氏惊诧道：“这未免也太便宜他们了。”
要换成她，非得把这对小兔崽子弄死不可。
沈若芙叹息道：“没办法，父亲好面子，不想让人知道家里的龌龊事，再说了，他们也是最近才知道自己爹娘都做了什么。”
说罢，沈若芙转了话头：“别说他们了，我听说，兰姐儿定亲了？”
说起这事，蒋氏便笑得眉眼弯弯：“可不是，定的是户部侍郎严大人家的次子，严大人如今可是裴首辅跟前的大红人，将来说不准能入内阁呢，倒是门好亲事。”
沈若芙道：“那便恭喜了。”
“你可不知道，这丫头心高气傲的很，先前说了好几门她都不满意，万幸这回说成了，不然拖到明年，真成老姑娘了！”
后头这句话，蒋氏是专门说给沈若芙听的。
沈若兰比沈若芙还小半岁，沈若兰都要出嫁了，沈若芙的亲事却一点着落没有，怎能不令人难过？
等她说完，却发现沈若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没什么波澜，不由暗道没意思。
只是蒋氏转念一想，沈若芙就是着急又能怎么办呢？
母亲早逝，父亲又一天到晚不干正事。
说到底，也是个可怜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