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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所有人的演奏和配合度，提高了很多。
于是他着重注意了两位替补大提琴手的演奏。
在众多乐器的合奏中，两道大提琴传来的两道旋律，像是两条金色的细线，沈寒年则像一个超脱于这场演奏的人，分出一缕注意力，仔细的品味着这两道音色。
不得不说，在指出刚刚排练的错漏之处后，所有人的配合更默契了，演奏也更加天衣无缝。
连大提琴，虽然其中一道音色仍旧是精准但无感染力，但也终于有一道音色，传递出了他想要的情感。
是封勤终于找到了昨天下午的那种状态？
沈寒年凝眸细思，却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为什么，他总觉得，他想要的那道琴音，是从台下传来的？
大概是所有人都不在演奏，太多的声音影响了他的判断。
但至少，沈寒年确定了一件事情。
剩下的两个大提琴手中，有一个人，已经有资格参加他的演奏了。
一曲结束。
沈寒年又报出了两个乐曲名，带着所有人一起排练，排练进行了一段时间后，沈寒年停了下来，他站起身，环视了一下乐团的成员，说道：“很好，大家都做得不错。”
所有人立刻笑容满面的对视，有人还在互相击掌。
朝颜也坐在台下，跟着大家一起微笑，只有封勤，脸上还是没有半点笑意。
就在这时，沈涵年忽然再度开口。
“封勤，朝颜，你们把刚刚那一曲《故人》，再各自演奏一遍。”
沈寒年的话让整个排练厅的气氛瞬间凝固。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转向封勤和朝颜。
封勤的脸色微微一变，他紧紧握住大提琴弓，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安。
朝颜则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沈寒年坐到钢琴边，目光平静地看着两人，说道：“封勤先开始，大家不要干扰他们，我会仔细听。”
封勤握紧了琴弓，虽然不敢深想沈寒年的用意，但就算沈寒年没有发现他并不是昨天下午他听到的大提琴手，突然提出要他和朝颜单独演奏做对比，显然也是要决定出最后的演奏者了。
而在刚刚的共同演奏中，事实上，他早就猜到了他的结果。
他也在注意她，同时也意识到了，他的演奏，比不上朝颜。
这是他作为音乐学院专业第一难以接受的事实，但也是摆在他眼前的无法忽略的事实。
他只能深吸一口气，尽全力的逼迫自己去找沈寒年要的感情。
大提琴声响起，他的演奏技巧依然很出色，每一个音符都精准无误，但却依然缺乏那种能够打动人心的力量。
封勤的琴音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而不是在讲述一个故事。
演奏结束后，封勤微微喘着气，等待沈寒年的评价。
沈寒年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转向朝颜，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开始。
朝颜调整了一下姿势，闭上眼睛，将意识和注意力完全沉浸在音乐中。
她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滑动，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从心底流淌出来的。
她的演奏不仅技巧娴熟，更有一种独特的感染力。
她的琴音像是在诉说着一个关于思念和遗憾的故事，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动人的情绪。
至此，就算沈寒年的表情仍旧没有半分变化，但其他也在静静聆听的乐团演奏者们，已经暗自在心底为他们分出了高低。
一曲终了。
沈寒年弥漫着雾气的眸子像是忽然拨云见月，涌动着细碎的微光。
所有人都看着他，期待着他的评价，有或者说，在等着他说出那个他们心里判断的结果。
但，沈寒年深深的看了封勤一眼，却只说，“封勤，你还是没有找到我想要的那种状态，今晚回去再好好准备一下，我希望明天看到昨天下午一样的你。”
沈寒年不是分辨不出谁演奏的更好。
甚至可以说，他也被朝颜的演奏惊艳了，感触了。
他好像回到了创作故人这首曲子的年岁，那是姑姑去世十周年，他和家人一起从墓园祭奠回来后，为离世的姑姑和妹妹创作了这首寄托思念的曲子。
在朝颜的演奏中，他仿佛看到曾经温柔爱护他的姑姑就出现在她的眼前，夭折的小妹妹也长大了，模糊的对他笑着，甚至在他的失神中，小妹妹的脸甚至和正在演奏的朝颜重合。
能够把他的心情演绎的如此细腻温柔，他对朝颜的实力已经没有任何疑问。
她，足以成为比他曾经的大提琴手更优秀的存在。
但是，他对封勤还存有一丝善意。
抛开状态不在线人品他也不敢苟同的陆瑾萱，封勤是他第二个认可的大提琴手，那天下午，他也曾深深的被封勤的演奏感动。
他曾经也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音乐生，他深知，封勤还是个学生，如果这次在他这里失利淘汰，或许会对封勤的心态造成非常不好的影响。
他可能会挫败，会钻牛角尖，会进入一个无法突破的瓶颈和心魔。
而沈寒年原本是认可他的，或许是对他的才华惋惜，他并不想那么快给封勤判死刑。
他想好了，如果封勤可以调整好状态，他或许可以破格录用两位大提琴手，也许，如果大家配合默契的话，可以在音乐会上碰撞出不同的火花。
但，所有人都猜不出沈寒年的这一层用意。
甚至大家都觉得，沈寒年这就是在委婉提示封勤的演奏能力不行，如果明天还不再状态，就会像陆瑾萱一样被淘汰。
封勤从他的话语中读到的，也是这样的用意。
他本就冷淡的脸色微微一沉，握紧了拳头，仿佛在隐忍着什么情绪。
他咬了咬牙，低声说道：“我知道了，harrison先生，我会继续努力。”
沈寒年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封勤，普通演奏者和音乐家之间的区别，就是这一层情感的传递。很多人都可以通过大量的联系得到足够的演奏技巧，但如果不能融入自己的理解和感情，那么演奏出的音乐就永远没有灵魂，希望你好好领悟这一点。”
封勤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但他低下了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眼底闪过一缕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