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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找到了,但有用的线索并不多。
这份报纸的出版日期是1965年7月日,配图刊发的文章分了几段,分别描述了农一师各团场的生产活动。其中提到棉花的部分是这样的:
“一团、三团、六团的棉田顺利结铃,丰收在望。二团的同志们,经过艰苦的洗碱会战,在泛红的盐斑地上试种了二十七亩耐盐棉种,第一批小苗夭折后,吸取教训栽培的第二批小苗正在茁壮成长。七团今年首次试种棉花,也取得了喜人成绩。”
倪爱莲的名字,只是在配图说明中出现了一次。现在对她在哪个团场,哪个连队仍然一无所知。
“种棉花的,那首先考虑一团。”马建国难得主动一句。
“马老板说得在理。”读书会的成员以新疆本地人的身份证明说,“提起新疆长绒棉,我们首先想到的就是一团金银川镇。”
“三团的棉花也很厉害好吗?”另一位成员说,“我家有亲戚在那边,我知道。三团的棉花亩产量很高,好多年都连续获得全国棉花单产冠军。”
“七团也有高产棉,上过新闻的。”
“六团的棉花也不少,之前我家的棉被芯就是六团的。”
“其实很多团场多少都要种一些棉花。”
……
七嘴八舌的讨论中,倪女士只是用微微发抖的手反复擦拭眼镜,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心情平静。
姜南心中倒有个主意,只是没有成功之前不想宣诸于口。
这天晚上,古丽茶室为倪女士举办了一场小型的庆祝宴会,马建国也一脸不情不愿地到场,并对陈列的书报杂志大肆挑剔。
口琴悠扬,铃鼓清脆,还有位读书会成员敲起了非洲鼓。欢快热烈的曲调里,脚步不自觉地就变成了舞步。倪女士在人群中慢慢旋转,柔软的旗袍边角漾出涟漪。
突然调门一变,敲打非洲鼓的那位扯着喉咙唱起来:“哪里来的骆驼客哟,沙里洪巴嘿哟嘿~”
好几个声音高高低低回唱:“天山来的骆驼客唷沙里洪巴嘿哟嘿。”
他们唱歌,笑着,把马建国从角落推向中央:“旧书旧报啥价钱呀沙里洪巴嘿哟嘿?”
马建国站定,有些不知所措,艾山从他背后探出脑袋,替他回唱:“三百三十三块三呀沙里洪巴嘿哟嘿!”
“拱拱拱,我开价哪有这么黑心?”马建国反手把那小子拖出来,挥拳佯装要揍,脸上的笑却挂不住了。
等小调唱到“有钱的老爷炕上坐呀,没钱的老爷地下坐”时,他小弧度摆动的身体朝下一矮,哈哈大笑着就要坐实自己没钱,又被艾山和其他人架了起来。
姜南唇角弯弯,用相机将这一晚的热闹收录。
曲终人静后,她打开电脑,载入扫描的报纸。旧照片修复已是艰难,报纸上的旧照片修复,她着实心里没数。
倪女士催休息时,她用身体挡住屏幕,只说自己要剪视频。“好几天没管过账号了,我可不想被粉丝抛弃。”
黑暗中传来倪女士不满的嘟哝:“为了赚什么流量,这么折腾身体可吃不消。”
“你每天挑二十担水的时候,就不怕身体吃不消?”姜南回嘴,“也别瞧不上我这点流量。没有流量,李雪和读书会怎么会找上马老板?说起来,合作的事应该快成了。”
“对对对,多亏了你的照片和流量。”倪女士在床上翻了个身,“让艾山也给你拍张照片,回头挂在他们那个展示墙上去。”
“用不着,我拍自己更好看。”
姜南笑着,随手划开自己的账号。这几天明显涨了一波粉,她却顾不上检查评论区,直接戳开和数字姐妹的私信。
找到照片后,她已经向姐妹报喜了,只是一晚上都没有等到回复。现在回复来了:“恭喜。没有其他线索不要紧,照片应该能作为身份证明。如果档案馆不接受,请联络之前推荐的王教授。”
姜南点点头,心想好姐妹果然和自己想到一起了。
“照片不够清晰,我在尝试修复。希望可以说服档案馆帮忙查档。”
之前修复张秀梅照片时,好姐妹帮她找过参考图,清楚这是个艰苦工程。现在发来一个加油的表情——又是系统默认。
姜南忍着吐槽的心,用漫不经心的口吻问:“晚上很忙?”
“之前有工作。”好姐妹回答,“现在不忙了。如果需要素材,尽管叫我。”
“很晚了,你不睡?”
“守夜。”
姜南皱眉,不知道这个守夜是在副驾上盯着开夜车的司机,还是为了防备“油耗子”偷油轮流休息。
不过漫漫长夜,埋头干活时,知道有人在夜的那一头陪着自己,可比双倍浓缩更提神。
晨光从车窗照进来时,姜南正在梦里同人争执修复的人脸到底像不像。后颈被轻轻碰了几下,透着微微凉意,惊得她掀开眼皮。
倪女士站在桌前,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一只手还搭在她背上,另一只手捏着打印好的照片颤抖。
“不用谢!”姜南打着呵欠起身,“给我冲杯咖啡就好。对啦,早上我想吃荷包蛋,两面都煎得焦黄的那种!”
稍晚些时候,她们带着一个文件夹走进档案馆。报纸的原件证明农一师的确有个倪爱莲,修复的照片和兰州火车站的合影,证明那是同一个姑娘。
“对不起,查阅个人档案,需要先写一份查档报告,写明目的和理由。人事档案部门审核报告以后,批准盖章,我们才能为你办理查阅手续。这是规定。”工作人员歉意而坚决地把文件夹推出窗口。
档案馆门口的花坛前,倪女士安静地站了很久。出门前一头白发打理得服服帖帖,现在又被风吹作凌乱的一团。
“至少确定了是农一师,我们明天就去阿克苏。”姜南买了酸奶递给她,“十四个团场而已,大不了我们一个个找过去。”
就在这时,手机响起,是一个未知来电。
电话那头的男声斯文沉稳:“请问是姜小姐吗?我姓王,在做兵团屯垦的历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