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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岩也不打算吃早饭,他定了晚上的机票回武汉,现在就要去镇口搭班车去乌鲁木齐。
玉孜曼大姐连忙相劝,被他一句话打住:“我们分手了。”
“分手这话可不能随便说。”玉孜曼大姐不高兴了,“你大老远来一趟,受了委屈,那就多喝两壶马奶酒,多吃几盘手把肉。男人嘛,心胸应该比草原更宽阔。”
沈岩冷笑:“是陈朝颜提的分手。”
他把一张银行卡拍在桌子上,动作太猛,震得铜壶里的奶茶飞溅。
“帮我还给高尚的陈医生。她的功德碑够多了,不需要花分手费从我这里买。”
玉孜曼大姐被震住了,惶然地瞟向姜南。
姜南盯着那张银行卡,还有按着银行卡微微颤抖的手指。
“拍个照吧。”她突然说。
“什么?”沈岩皱眉,皱巴巴的外套上还沾了几粒棕红色的奶糖碎屑。
“分手照。”姜南笑笑,“八年的感情长跑,最后一次见面,不值得记录吗?”
“没必要。”沈岩说,声音里却明显少了火气,硬邦邦的三个字里,更多的是怅然。
“陈医生跟我说过,她最遗憾的就是没有一张像样的合影。”
“合影?”沈岩耸肩,“她遗憾?她敢跟我飞三亚吗?回武汉民政局花九块九也行。你就问她敢不敢?”
“也不一定飞三亚。”姜南说,“这里就有能拍海誓山盟的地方。哦,现在你们的主题可能要修改成沧海桑田。”
沈岩瞪着她,胸口猛然起伏几下,似乎很想骂人。
姜南只当没发现,打开手机朝他展示:“介绍一下我自己,独立摄影师,刚拿到金环奖纪实类的二等奖。”
这个消息是昨晚才收到的,正赶上小两口的突然事件,她还没来得及同人分享。
金环奖是近年来国内颇受关注的摄影大奖,今年的主题是“不被定义的美”。她那会儿刚在淖毛湖的光热电站拍完“高塔与银色向日葵”,抱着试一下又不掉肉的心态,踩着在截稿期的死线参赛。
没想到,居然拿了一个二等奖。
沈岩明显不知道金环奖,但看待她的目光好歹不再是看骗子和挑事的了。
“考虑一下?”姜南朝他微笑,“像我这样专业的摄影师,主动约拍的机会可不多。”
沈岩没点头也没摇头,但是直到晚上陈朝颜下班回来,他还待在玉孜曼大姐家的会客厅,给倪女士念《新疆日报》。
陈朝颜一回来就躲进房间,姜南给她送晚饭,顺便提了拍分手照的事。
这回她口中“最遗憾没有合影”的人成了沈岩。
“可是……”
“就当给自己的青春留个纪念。”姜南劝道,“也给我这个流浪摄影师一个工作机会?”
“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提的分手。”陈朝颜苦笑着,用双臂环住自己,“不过你说得对,是该拍一张好好道别的照片,这样分开以后,我也……”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姜南把餐盘放下,提醒她趁热喝牛奶。一出门,对上玉孜曼关切的目光。
“丫头子你可真行,两头都能哄住。”玉孜曼大姐夸完她,又商量,“就是这个分手照一定要拍?换成其他甜甜蜜蜜的行不行?”
“能不能换成其他主题,要看他们自己。”
玉孜曼大姐不解,姜南也不解释,只问博斯腾湖有没有风景漂亮,又没有游客的地方。
“有的有的。”玉孜曼大姐说,“让赛尔杰带你们去。他们年轻人,经常去野湖区游泳,烧烤,湖边那一转熟得很。金沙滩晚上也没有人,如果有月亮,美得很。让我家老头子给你们领路,他知道什么位置最漂亮。”
她想了想,又问姜南拍照需要多长时间:“可不要拍着照片,突然来个电话又把陈医生叫走了。”
姜南担心的也是这个,但总不可能强制关闭陈朝颜的电话,万一真有急重症病人呢?
“给一天时间,我来想办法。”玉孜曼大姐说完,又给赛尔杰打电话,让他把沈岩接走,明天再找几个可靠的朋友陪着沈岩,“不许灌酒,也不要骑马、角力。小伙子要拍照的,伤了不好看。”
赛尔杰一听是要和琪琪格姐姐拍照,乐呵呵地应下了。
姜南也不知道玉孜曼大姐想了什么办法,又打了多少电话。总之,卫生院给陈朝颜强行放假一天,据说还是援疆医疗队同意的。
出发拍摄之前,赛尔杰骑着马来当向导。
“你们来博斯腾湖拍照的人,不都喜欢有个马?”赛尔杰对姜南说,“我兄弟家的马,在景区租给拍照的,一天三百块,五百块。我的马,更好看,更听话,给琪琪格姐姐拍照,不收钱。”
“马就不用了,我们只是拍……”陈朝颜婉拒,却无法当众说出“分手照”。
沈岩冷冷在旁边看着,身上穿的还是来时的外套。经过被玉孜曼大姐又洗又熨,现在看上去精神多了。
“不喜欢马?”赛尔杰倒不介意,“没事,还有。”
这时候,姜南也好,拍摄的男女主角好,都没听懂他后半句话的意思。
小房车变身流动影楼,载着他们朝博斯腾湖出发。倪女士坚持要一起去,经陈医生检查批准,顺便捎带上了玉孜曼大姐。
赛尔杰带他们走的是湖北岸一条野路。除了青穗初长的芦苇,就是浩荡无涯的湖水,在蓝天下宛若巨大的明镜。
丢一颗石子,镜子里的一双人影便支离破碎——多么完美的分手照。
“再靠拢些。”姜南要求。
清风吹拂,湖水涟漪荡漾,漫过陈朝颜的登山鞋。她刚弯腰,沈岩已经蹲下去帮她卷起裤腿。
肉眼可能看不清,但取景框里分明映出了男人发红的耳尖。陈朝颜的手垂在他后颈上方,姜南按下快门时,她颤抖的指尖恰恰拨开他的衬衫衣领。
“才来多久就晒脱皮了。”女医生从衣兜里掏出一管膏药,“早晚各涂一次,别老用酒精擦。”
沈岩脖颈微弯,似在等待什么一样,保持了三五秒。站起身时,神情又恢复了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