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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峰的电话是在深夜打过来的。
罗璇从床上一骨碌坐起来,正准备秒接,想了想,忍住了。
电话响了十声,挂断了。
罗璇坐在床上,盯着电话看,几乎把电话烧了个窟窿。
电话再次响起来。
罗璇等电话响了五声才接,很做作地惊讶状:“哎呀,郎总,半夜来电话,有什么急事吗?”
郎峰直接说:“小罗总,我要停单。”
罗璇心想事成,无声地欢呼并砸床——耶!
“您这是什么意思。”罗璇冷静了声音,很做作地质问,“这几天就要交货了,您说停单是什么意思。”
“这批直筒裤我不想做了。”郎峰倒是坦诚,“我刚和设计师开完会。小金说得对,直筒裤流行不了几年,草原服饰是轻资产运营,到时候退货率太高,我们仓储也要成本。”
罗璇说:“郎总,我们仓储也要成本。”
“小罗总,你换个角度思考问题。”郎峰很狡猾地说,“你报个成本价,我给你结50的款,这批货你找谁清出去都行,咱俩是双赢的。”
人就是不能要脸,不要脸才能赚到钱。
“这哪里双赢了?”罗璇这下是真有点生气。如果货真的做出来又停单,还只给结50的货款,这不是店大欺客吗?
品牌把风险全都转移到工厂身上?
只恨自己是家小工厂,真对上草原服饰,还真只有店大欺客的份。
哦,不对。店大欺客才是默认的行规。
“我倒不是在乎这些钱,我只想感受到你的诚意,你就给我点特殊服务嘛。我们是朋友,是哥们。”郎峰说,“草原服饰是大品牌,有腔调,不差你这点钱,我别的单还找你。”
你明明就算计这点钱,你看这张饼又大又圆——
罗璇半晌没说话。她当然知道世界就这样,但遭遇爆锤的时候,还会觉得自己像条狗。
但好在,这件事里,她也不算什么好人。
想到此,罗璇心平气和地说:“郎总,既然您说筒裤注定要过时,那您打算换什么款呢?我已经把您的货备出来了,仓储也要成本的。要么您这个单,我吃下了,改一改,借着您的牌子拿出去卖。我给你算个成本价,70折旧,意思是您只要给30的尾款,这样可以吗。”
“小罗总,我这是帮你呢。”郎峰笑了,“草原服饰的品牌可非常值钱的,你稍微意思意思,少给我点品牌费。”
他妈的还是低估了这些商人的厚颜无耻程度——罗璇咬牙切齿。
“真不行,真不行,那您也不能把全部成本都让我包了,我生意也难做呀。”罗璇急忙告饶,“这件事,我也是在替您想解决方法,您不念我的功劳,也念我的苦劳吧。”
他妈的当白领的时候何曾如此小意逢迎过——罗璇继续咬牙切齿。
但旋即一想,其实她压根一件货都没做出来。
只能说狐狸斗狐狸,狗咬狗。
郎峰说:“那我的订金就不追究了。尾款,给你结10。草原服饰是大品牌,品牌溢价够你赚一笔了。”
罗璇讨价还价:“20。我们还要花钱拓展销售渠道,这笔品牌溢价填进去也未必够。”
郎峰一锤定音:“15。”
“行。”
“小罗总做生意敞亮,人也上道。”郎峰哈哈笑,“改天一起喝茶。”
罗璇挂了电话,躺在床上。
几秒种后,她猛地从床上做起来,怒砸床板: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罗璇又躺下。
几秒钟后,罗璇再次从床上弹起来,洋洋得意:
“但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呐!”
罗璇躺在床上。
她睡不着觉,瞪着眼睛,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想了又想,突然发现,如果自己真把整批货做出来,自己肯定舍不得这么让利,就算让了,也注定被坑,顿时冒了一身冷汗。
她再次从床上弹起来:“他妈的我要是个好人,我不就亏钱了吗?!”
房间里冷冷清清,她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
罗璇立刻打电话给关系王,也不管关系王睡没睡,直接问:“这件事情里,如果我没耍心眼,我会不会被郎峰坑?”
“他没坑你,他犯不上坑你,他就是单纯欺负你。店大欺客知道吗。”关系王不耐烦地说,“你这点钱,还不值得他专门坑你。”
“他凭什么啊?!”
“就凭他店大,而你是个小生意人。就这事?!神经病!我挂了。”
“等等!”罗璇喊住他,“那我还要和郎峰合作下去吗?”
“你还真是神经病啊?他给钱,他是大老板,你有钱赚,你干嘛不合作?”
或许是深夜,又或许关系王足够亲近,罗璇吞吞吐吐,说出心里话:“……我觉得有点伤心。我要撒谎骗人,仅仅只没亏钱。我本不想这么做。”
“你读书读多了,被洗脑了。”关系王干脆利落地说,“你想想,写教材的那些人,要么家里有钱,要么自己在学校里过了一辈子,总之大部分没吃过社会的苦也没吃过生活的苦,天天待在象牙塔里,写些理想主义的东西给你看,然后你学了十几年,深信不疑。”
“理想主义不是坏事。”
“理想主义是那些人对社会的憧憬,就和共产主义一样,此时此刻成不了真。你现在把自己的钱跟人共产一个试试?”
关系王的话就像泥石流,罗璇好像一下子懂了很多,可紧接着,她又绝望地发现,这下子,她不懂的更多了。
从学校到职场,从职场到做生意,罗璇觉得自己怎么选都是错,怎么做都不如意十之八九。
她说了,关系王不耐烦地拔高声音:“你在想什么,大半夜的,你不如想想怎么挣钱,祖宗,你欠我5万块,记得吗?”
他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
罗璇被关系王骂了一顿,反而舒服多了。她倒在床上,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半梦半醒的时候,她感觉如释重负,当夜的阴霾渐渐落下,覆盖上她的眼睑,她只觉得一切都容易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