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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晚了？今天还能赶回去吗？”
金光落日尽情挥洒，她觉得身上亮得快要烧起来似的，不过好在这并不违和，前有碧草印衬，后有金光相融，少女不禁庆幸，还好脑筋没有死板，若是着那身黑漆漆的作训服前来，不知会被晒成什么样子。
愈向前走，柳梧璇看到一座大山正在向自己奔来，营帐比自己先前预估的要大得多，几乎快是像秣陵山中山寨的古楼一般大小，想到此，她又是一阵寒颤，白日里回想起那个无边的噩梦，记忆烫得像落日，快要烧穿她的魂魄。
于是，她想起了水边那个俊秀的面庞。
“如此潇洒的死去？也是他的愿望吗？”
不知为何，她这样问道，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一个早已消散的身影。
“墨渊！为什么……”
自他离开后，墨渊几乎没有一时不在她身侧，而她此刻却因为这个任务将它留在外面，纵使落日余晖如何辉煌，却怎么也驱散不了此时的失魂落魄，她又是一阵心如刀绞。
“冲出去，放弃任务，把墨渊夺回来！”
这个念头折磨着她，脚步也不由放缓，她只是暂时将它留在外面，为什么现在却如此激动呢？
“想什么呢！跟上来！”
吕澄昂已经登上了阶梯，木踏台阶随着脚步吱呀作响，没有回头，他也知道柳梧璇走远了，他不关心那个游离的理由，只听见另一个脚步迟迟没有跟上。
“快点！我们要进去了！”
少年回眸，清朗的音色正如他腰间那柄白玉八方刃一般锐利，陡然射出，宛若游龙在空气中咆哮，刺破少女被迷惘纠缠的心。
……
不知是否是错觉，她竟真的看到了往日在古楼中几乎一模一样的布置。
阔气无比的一层大厅，往上数，二三四层，是同样灯火幽暗的阁楼，只不过那些令人胆寒的牢狱，变成了开放式的客座。
牢狱中的喑哑嘶吼，似乎还在耳侧萦绕，她压低视野，尽可能不去看那些布置，吕澄昂宽大的长袍托在眼前，步伐稳健，这多少给了她一些安慰。
“呀！”
“你走路不抬头吗？”
出神已久，她没察觉到已经抵达了中央客座，停下脚步的吕澄昂只觉背后一个猛得撞击，差点向前倾倒，好在此刻场中只有他们二人，本想回头教育一番，可当看到六神无主，一脸惊惧的模样出现在那副秀冷的面容上时，他竟心生起一丝怜悯，将欲出口之词也咽了回去，只淡淡一句。
“振作点，没什么好怕的。”
“嗯。”
“坐这边吧。”
长达两丈的檀木方桌，桌面一直延伸到地上，与其说是桌子，不如说是一口巨大的棺椁停放在场中，光是散发出的阴暗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吕澄昂摩挲着桌面扫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了首席下方的次位上，并招呼柳梧璇随其落座身侧。
由羊毛和年上干稻草填充的蒲垫软若轻云，坐在其上，少女顿感一阵恍惚，发觉天色渐沉，腹中空空，饥饿难忍。
“所以，我们到底要在这里做什么？”
“调停，或者说，谈判。”
“调停？谈判？什么意思？难道这里还有敌人吗？”
“也许吧，和黎民百姓作对的，就是敌人。”
她听得云里雾里，一整天都没有进食，仅剩的能量也在方才的沮丧中荡然无存，此刻压根没有半点脑力再去挖掘他话中隐藏的含义，正准备发问，却听他说道。
“他们来了。”
“嗨嗨嗨！吕将军，我的老朋友！你来的可真早啊！”
“主人每次都后到？这也是你们草原的风俗之一吗？”
吕澄昂望向入口，顺着他的目光，柳梧璇看到了一张标准长相的漠西脸，可她难以置信，一个漠西本土人竟然操着一口流利的雨朝官话，且没有半点走音和变形。
“哦！哈哈哈哈！很抱歉！我去为你们准备了些新鲜的食物，这才迟到！吕将军你一向大人有大量！……”
“好了好了，你要是真觉得麻烦，我们就尽快解决这些事情，免得你我都在此消磨彼此。”
“哈哈哈，还是先来尝尝这些美味可口的食物吧！他们随后就到，还请不要见怪！”
那壮汉只瞟了一眼被吕澄昂挡住的柳梧璇，却像是一眼看穿了她的想法似的，拍拍手招呼起身后列队等待的仆从，每个人手中都托着一个盖顶的银质餐盘，盘中烤得黄澄澄的大块牛肉羊排，伴着色泽靓丽的各类果蔬，散发出极其诱人的味道。
口水快从她的眼中流出，饿了整整一天，当盘底接触木桌的清脆响起时，顾不得谁的准许，她便立刻上手，抓起一条肋排狼吞虎咽起来。
“哈哈哈！你的这位，公主？真是一个性情中人啊！像我们草原的姑娘！不知芳龄几何？可否有家室？”
“喏，她不是什么公主，只是我麾下将军的一个教头，方才那些，你问她自己便是。”
说罢，他也动起筷子，虽说没有身旁这位狼狈，但也是大快朵颐，显然，多吃一顿早饭并没有多大用处。
那壮汉笑笑，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回到首席的主位，端坐于上，托着腮向帐外望去。
“哈什图！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啊！我从草原的那头就闻见了！哈哈哈哈！”
“哦，金达马！我亲爱的老朋友！一路走来你辛苦了！快快坐下！这是我今日新宰的羊羔子，牛犊子，请尽情享用！”
来者的嗓门比前者还要大上几分，柳梧璇被吓得一激灵，抬头便看见一个吊着大白胡子的中年人直盯着她看，一脸横肉来回跳动，吓得她立马把头低下，专心致志吃饭。
吕澄昂则是缓缓放下餐具，与其对视一眼点头致意，对方接住眼神却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将目光从少女的身体上离开，冷哼一声，转头坐到了首席的次座，与名叫哈什图的人用方言寒暄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