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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惩罚自己(七十)
但我不甘心,我还想跟着她去看一看当年的大组长,因为他的身份也是我曾经的一个幼小的人生目标。
只见她用我给的20元钱买了一个红薯奔向的火站外面一个人擦鞋的摊子,那个男人一看就是一个多年的熟练的鞋匠,有人时帮人擦鞋,没人时不紧不慢地修着鞋。
她拨下红薯第一口喂给了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摇摇头,想让妻子吃第一口,而女人执拗的非要让他吃,两个人在你推我就的过程中,一口一口的吃着表皮发黑的糖心红薯,剩下的分给了三个孩子。
我远远的瞧见他们两个人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当年曾羡慕大组长能对我爹呼来喝去的威风,现在我羡慕大组长有一个爱她的女人相伴,而且是在他如此落魄的情况下。
这也算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李红兵的老婆跑了以后,他倒是从此再也没有喝过酒,他穿的西装,但从来不穿衬衣,只歪七扭八的打着一条花格子领带,着急了,也用领带洗过鼻涕,总给人一种肮肮脏脏的感觉,瘦骨嶙峋的他迷上了象棋,潜心研究后,在我们北三路,把众人也是杀的人仰马翻、片甲不留。
别人到了饭点要吃饭,他也拽的人家不让走,人人都以为他疯了,没人再跟他下。后来他只能在旁边看别人下棋过瘾,指手画脚的没人听,仿佛像空气一样,大家都当他不存在,等他转身走远后,却一声叹息的说他像孔乙己一样活成了个笑话。
我父母怕这个李红兵犯起病来打我们或者掐死我们其中一个孩子,所以自己找了一个没人要的方在地上挖了个深坑,盖起了个草泥房子,房子低的,在门口一伸手就可以摸到房顶,门口用一个化肥袋子作为布帘。
有时候路过的的包工队,想歇个脚借口水喝,说:“这是个什么东西了?”挑起门帘走近一看,在床上瑟瑟发抖的母子俩,然后退出身来,说:“哦,这可能是个讨吃的住的地方,咱们走吧!”
我妈那个时候把我搂在怀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白珍珠止不住的往下掉。
后来,在13年了盖了拆、拆了又盖的连程中,最后剩下四件正房,一间南方,而盖房子用的所有的材料没有花过一分钱,砖头是用别人拆房子剩下旧砖块,洋水水泥和槽钢分别是从别人盖楼房或工厂里悄悄偷的。
那时候我一下了小学的第一件事就跑去比我身材还高的墙上给我爹当小工打下手,那时候的我慢慢地知道了什么叫半头砖,什么叫七分砖。
在一次搬砖的过程中,心急想多搬几块等着父母的夸奖和肯定,大拇指被挤了,血从指甲缝中渗出来,黑黑的。当时疼得我从平地上跳起来,嘴里啊啊的叫着,眼前一片黑,仿佛身在地狱,那钻心的疼的感觉让我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什么叫做十指连心。
直到现在影视剧一放用牙签或木签钉手指的桥段,我都吓得两腿发软,用手赶紧捂住眼睛。
等过了两三分钟才能缓劲来。
我根本就不相信什么,坚贞不屈的宁死不当叛徒的勇士,那是极其反人性的,也是洗脑用来糊弄骗人的。
死只疼一下,没什么可怕的,我也无数次的想过死。
而选择勇敢地生活下去,则更需要的勇气。
当然我也看不惯那种嘲笑别人死亡的人说:“你连死都不怕,你还怕什么活着?”我只能说:“你肤浅的不曾真正经历过死亡,你不知道他在死亡之前遭受过怎样的痛苦,死亡对他是一种解脱。面对这种难过的场景,我只能说他终于结束了痛苦,我们为他的不幸感到难过,但我们依然乐观地相信他已经去了天堂,那里不会有痛苦,也会有更好的归宿。”
死亡并不可怕,没完没了的折磨是没有什么人可以接受的。
对于死都蔑视的我对于我爹当年的偷窃,我没有丝毫的不自在,没办法,当你吃不饱饭没有地方住的时候再讲道德,都是胡说八道,道德是给人吃饱饭后的要求。
惩罚自己(七十一)
这四间正房我们一家五口住了一间,还剩下三间分别租给老大,老二,老三三家人。老大是卖鸡蛋的,住在东边第二间,我当年用刀割破右手心来吓唬我妈让她戒赌,也是这个老大给出的主意,这个人是个中专生,也是有文化的,他娶了一个五大三粗的母老虎,母老虎的嘴唇小时候被玻璃划破,留下深深的一绽。给我老感觉这个女人撅着嘴等着骂人,有些烦她。
老大和老婆天天打架,老大跟我说刚刚结婚的时候,一天晚上三四次也不觉得累,现在岁数大了就一点也不想闹了,他老婆因为xy得不到满足,所以天天暴跳起来要收拾他。
有一次,我挑起门帘准备串门的间隙看见,她站在炕上把老大踩在脚下,嘴里说的:“敢不敢啦?跟你老子说“对不起,不敢啦!”再装死不说话,你信不信老一脚给你剁死!”
老大躺在炕上用脚扶着他老婆硕大壮实的脚,以减轻肚子上的压力,嘴里却拧的要命,“爷不说!”
“你不说,行!”我看着他老婆硕大的脚抬起来又像山一样的砸下来,心到了嗓子眼,吓得闭上眼睛,心想老大这下完了,被她老婆踩爆了,肠胃和着血水、浓,和粪便,慢慢的顺着黑红的油漆布慢慢地留下来一股,之后滴滴答答的滴个没完。老大老婆穿着一身白的晃眼的孝衣,腰间系得粗壮的麻绳跪倒在他的尸体痛哭流涕,后悔不已。
我心说:“活该!都怪你!下半辈子守活寡当寡妇去吧!”
正当我陷于想象不能自拔的时候,耳边传来的轻微的问好的声音:“二小,(这是我的小名,意思代表是第二个小子),你来抓(干)啥来啦?”她嘴上的那一道疤也露着讨好的微笑。
她对我这个房东的儿子最起码的礼貌还是有的。这使我很庆幸。
我第一时间没有理他,我想看看老大有没有事儿?
只见老大侧着脸子看着我说:“噢,过来串门来了?”
但我这一时间竟分不清哪个是现实?哪个是梦境?
我定了定神,想从细节上找出这两者的区别,看看干净的漆布,干燥的地面没有一滴血,这才确定下来,关于老大刚才一切都是我的想象。
我没理他们想缓解尴尬的废话,直奔主题:“哎,刚才把我吓死了,我以为你把老大踩死了!”
我奇迹般的睁开眼睛看到老大活着,我笑了,用手轻轻的抚摸他的右胳膊,仿佛在疼惜地方摸一条受伤的老狗。
两口子一见个10来岁的小孩子进来也都破涕为笑。
我说:“嫂子!你不知道你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把他给踩死了…”
她释然的说:“没事儿了,我跟他闹着玩呢!”
“哎呀,我见你那凶狠的表情吓得我以为老大肯定冒出来泡了!”
我用手摸了摸才吓出来的冷汗。
他们两个恢复了正常,以后成年人的姿态都各忙各的事情来掩盖著这尴尬的一幕。
不久我回了家,听见老大出了门,可刚出了门口老大突然抬起头大喊:“苍天啊,救救我吧!”
我妈正在烧火,吓得把火铲掉在了地上,扭过身大骂:“神经了!”
老大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转身又回了屋里头。
后来私底下我也问他:“你爹是南郊粮食局局长,为什么要娶个这么个泼妇般的女人?”
他说:“这个女人刚开始结婚的时候可不像这样,刚开始结婚的时候瘦瘦的,可没过几年伙食好就吃成了个母猪。”
他当然也没想到粮食局改革开放以后,一切都不计划了,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老婆也渐渐嫌弃他了,刚开始有钱的时候他天天开车。
在计划经济的时候开上汽车满世界跑,每次到阳原时候都…赌钱,赢了顶饭钱顶账,七八天后把所有的钱全输干净才回家,现在腿断了,没办法了。
他说腿断的时候,用双手摸着自己的腿和膝盖骨,仿佛他自己的腿就是车轮似的。
当然也不是说老大老婆一点不好,有一次老二的儿子着急拉屎,(这个孩子有一只眼睛有缺陷,白眼仁多黑眼仁少,我还曾经笑称他为“白眼狼”,嘴在房东儿子的身份加持下也变得越来越毒,根本不懂得尊重别人了),哭得哇哇的,我们院三五个大人都嫌他臭,没人理他,我还饥笑孩子:“站的拉呢!差得远呢?”
这原本是我们打扑克时候一句嘲讽对方的话,没想到在现实中有了现实的具体印象。
这个时候老大老婆下班回家正巧看见这一幕,跑过去,安慰孩子让他蹲下,然后给他擦了屁股,之后一直抱着孩子安慰孩子的情绪,直到老二老婆回来。
其实那一刻我觉得老大老婆特别的温柔,特别的贤惠,而自己特别的混蛋,嫌脏不帮可以,但不能往伤口上撒盐嘲笑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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