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妮小说网

第114章 疾在腠理【1 / 1】

环零丁洋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康妮小说网https://www.vkni.org),接着再看更方便。

蔡客曹比他更茫然:“啊?没有行刺吗?”

阿伊沙蹙眉道:“客曹大人该不会弄混了吧?或是边关传去安都的信报有误?”

“这……”情报有误吗?看到他这般理所当然的模样,蔡客曹自己都有些动摇了。

“我们这一路的确遇到不少波折。”阿伊沙真假参半地说,“从纳西河谷到阳关,没有安稳的驿馆歇脚,沿途都不太平,故而常会遇到肆意劫掠的沙匪。

“为了确保王妹无虞,我便先行一步入关,恳请张掖郡的池郡守派人接应。好在池郡守应对及时,通报了镇西军,由凌川将军带队将王妹迎回了城中,此事在河西四郡人尽皆知,怎地传到安都就变了?”

“那、那为何耽搁了这许久?”蔡客曹怔怔地问。

“当时我轻装简行,只带了几个随从,不慎在沙匪刀下受了重伤,多亏了张掖郡的邱老大夫悉心医治,才堪堪捡回一条命。王妹入城后见我伤成那样,忧心不已,执意要等我痊愈后再出发,因此才耽搁了行程。怎么,客曹大人等急了吗?”

“不、不急……”

“王妹只是与我分道而行,在沙匪来袭时受过些许惊吓,还有些不服水土,何曾下落不明过?哼,怕不是你们大宣有人企图阻碍和亲,故意编造的假消息吧?”

蔡客曹连连擦汗,只觉得自己犹如被架在火上烤,却还不得不问个明白:“若、若不是公主出了差池,缘何三殿下也亲临边关?”

周问琮摇头叹息:“唉,我也是听到了一样的假消息啊。从旁人口中得知自己的和亲对象遭遇行刺,还下落不明,我怎能不来亲眼看看?到了以后才知道,原来都是谣传,我可是跟着镇西军一起出城,将阿斓公主迎回来的。”

谭怀柯由侍女搀扶着,悄然坐回席间。若不是还要做出食欲不振的样子,她真想边吃糕点边看他们玩弄可怜的蔡客曹。

被轮番压制,蔡客曹当真怀疑起自己得到的信报了。

周问琮略作沉吟:“倒是在张掖郡岁末祭祀的时候,确实有过一次行刺,我也不幸被牵连其中。想来蔡客曹那会儿还在从安都赶来的途中,不可能提前知晓此事,除非……”

除非他也与那次行刺有关,特地在武威静候行刺的结果。

蔡客曹连忙否认:“不不不,三殿下,下官全然不知啊!下官说的行刺远在阳关之外,应当是针对和亲队伍的,怎么可能在张掖郡呢?”

“是吗?”周问琮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张掖的行刺显然与阿斓公主无关,那时候阿斓公主还未入城。虽然池郡守对外说是有盗匪想要抢夺富商财物,但我心知肚明,那些刺客多半是冲我来的。”

“何人如此猖狂,竟敢谋害三殿下!”蔡客曹恨不得剖心辩白,只盼着自己别被误会。他不过是被派来确认和亲公主的真假,怎地突然变成谋害皇子了!

周问琮也就是吓唬吓唬他,他们所说的这些有些模糊了确切时日,有些模糊了在场之人,大致一查确有其事,足可在这人面前蒙混过关了。

而且他就此反问了回去,看样子蔡客曹对岁末祭祀的刺杀一无所知,但对关外那次刺杀却了解颇多,可见两次刺杀的始作俑者确实不是同一个。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搅黄和亲,但各自动机和目的却未必相同,彼此之间似乎也没有任何默契。

这对他们来说倒是有利的……

旁观了整场交锋与反转的蔺郡守终于找到了打圆场的时机,在他的极力周旋之下,这顿宴席总算在一片虚伪的祥和中散了场。

-----------------

蔡昌这一晚饮了不少果酒,又被这群人轮番训诫,只觉得自己脑袋里晕晕的懵懵的,差点忘记被交付的重任。

次日清醒之后,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捋了捋,觉得三殿下、陌赫公主和大王子所言,哪里都对得上,又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尽管昨夜那位坐在公主身侧的女史未曾多言,但蔡昌知道她是作为中宫的心腹来的,也知道她与三殿下有过众人皆知却毁于一旦的婚约。如果连她都觉得这位和亲公主没有问题,难道真是信报出了差错,那些刺客失手了?杀错了人?

蔡昌斟酌再三,还是决定保守一些。

之后他不再明目张胆地挑衅陌赫公主了,只是不断寻找合适的由头,旁敲侧击、谦逊有礼地试探一下。

比如不经意地问她一些陌赫的风土人情,王廷的特殊礼节,最有意思的一次,是他在周问琮和阿伊沙聊起与提驽铁骑的作战经验时,突然恭恭敬敬地插入话题,说阿斓公主才思敏捷,目睹家国受到欺凌,不知有没有迎战提怒铁骑的应对之法。

彼时谭怀柯正与胥观白逗弄着郡守府里的三只小狸奴玩,虽与大家身处同一个暖阁,却并未细听其他人在讨论什么,乍一听到蔡昌的问题,指着自己反问:“迎战提怒铁骑?你问我吗?我要是能有法子,还需要被送来和亲吗?”

蔡昌:“……”是哦,他意识到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暗道自己太过心急,以致于昏招频出,说话都失了分寸。

谭怀柯用一个铃铛逗弄着狸奴,漫不经心地说:“我是不知道该怎么打仗,但我知道决不能对提驽再三退让、予取予求。

“可惜眼下王廷中有许多人被打怕了,他们甚至想要主动投诚,只为换得提驽的嘉奖,让自己以后不被奴役,还能趴在提驽人的脚底下当贵族……简直愚不可及。

“当然,那些人觉得我与大宣三殿下的和亲与他们向提驽屈服是一样的,都是在摇尾乞怜,谁有比谁更高尚呢?但我不觉得。”

不知不觉,暖阁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周问琮与阿伊沙也停止了交谈。

谭怀柯仍在逗弄着狸奴,仿佛只是在随意诉说自己的见解,并不在意旁人如何看待。

她说:“那些人想要投诚,是因为他们胆怯、自私、畏于强权,而我自请前来和亲,是为了反抗,为了联合最强大的盟友,去夺回属于我们的家园。

“我是一份祭品,也是一杆活着的兵器。总有一天,我们能冲破提驽铁骑的战阵,带着子民重回故土。王兄,你说是不是?”

她抬眸看向阿伊沙,眼中满是期许。

这一刻,阿伊沙几乎再次将她错认成了阿斓。

而周问琮也大为震撼,他知道谭怀柯天资聪颖、心性坚韧,但还是没有想到,胡族商女出身的她,竟能有这般通透的见识和胸怀。

谁说她不是真正的陌赫公主?

她就是。

蔡昌也是在这一刻泄了气,放弃了更多的试探,权当自己无能,实在辨不出真伪。

等碍事的人离开之后,谭怀柯杵了杵胥观白的胳膊,小声道:“依着你的建议,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怎么样,我装得像吗?”

胥观白敛眸:“像,太像了……”

眼见谭怀柯就要得意忘形,在外间煎药的扶风适时提醒:“殿下,你的水土不服之症都好全了?”光顾着假扮公主,忘记假扮生病了吧!

谭怀柯立时晃了两晃,扶住额头,虚弱地说:“哎呀,扶风大夫,我头好疼,怕是又犯病了,快给我看看。”

扶风装模作样地给她把了个脉:“唔,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

谭怀柯忍着笑嘀咕:“有劳扶风大夫了,还请您大胆治,往重病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