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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贵人瑟缩着。
她能感觉到自己头顶那只手所带来的温度,温暖的,和的,可却令她浑身都颤栗不止。
这女人太不按常理出牌了,也太疯了,就算自己带来了很多人,但欣贵人也知道,若是是这女人再抄起把椅子来,她的那些人是绝对不敢上前的。
知道眼下只能先按着晋明鸢的话说才能保全自己,欣贵人正要应声,就听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声音:“贵妃驾到。”
脸上的惶恐之色在一瞬间退散,欣贵人觉得自己悬着的那颗心都落到了实处,她忙不迭的就朝着门口看了过去。
即便晋明鸢方才说的那话不无道理,可对欣贵人来说,对一个冷宫的弃妇低眉颔首,无异于是一种侮辱。
方才迫于晋明鸢的压力慌乱跪下的芙蕖和柳枝,这次听到贵妃来的消息,脸上也同样露出了几分喜色。
两人看着穿着湖蓝色裙子的女子,逆着光走来的那一刻,就好像看到了救星一样,连连磕头道:“贵妃娘娘,您终于来了,您一定要为奴婢,为欣贵人做主呀。”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迎面走来的贵妃吸引,晋明鸢也不例外。
她同样盯着那迎面而来的女子,对方生了幅清丽婉约的模样,湖蓝色的宫装将她那张脸衬得无比秀丽干净。
她生得瘦削,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那春日里摇曳的弱柳,随便来阵狂风都能将她吹倒一样。
柔弱好看,大概是此刻晋明鸢对这位贵妃所有的印象了。
她看着贵妃失神的空档,贵妃已经踏过了门槛,一双美眸将面前的一切环顾一圈,视线在晋明鸢身上定格。
她几乎是有些急切的走到了晋明鸢的身边,伸手就挽住了晋明鸢的胳膊:“姐姐,你没事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凳子盘子怎么都碎了,快给我看看,没有伤到你吧?”
她攥着晋明鸢的手,就是好一番打量,眼里的关切几乎要溢出来。
在确定晋明鸢没有受伤之后,她又转而望向了贺云瑄:“云瑄,你有没有事?快给姨姨看看。”
话说着,她就弯腰过来,想要拉贺云瑄的手。
贺云瑄一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还没有等贵妃碰到他,他就侧了侧身子,小跑着到了晋明鸢身边,手揪着晋明鸢袖子的衣角,眼睛里还能看出些许的警惕。
贵妃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对晋明鸢也是无比的关切。
若是以往,贺云瑄会很感激贵妃不嫌弃自己,可现在…
看着晋明鸢这过分空荡的房间,贺云瑄总觉得贵妃带来的关心让他有些不适。
因着贺云瑄的躲避,贵妃一只手就这样僵在了半空中,她有些错愕的看向了贺云瑄的方向,目光在贺云瑄捏着晋明鸢袖口的那只手上定格。
她好像短暂的愣了一下,这才对着晋明鸢露出了一个笑脸,她说:“姐姐,我听陛下说,你受了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可好些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这次带了太医过来,先给姐姐把把脉吧。”
她因为贺云瑄的抗拒失神就好像是一瞬间的事,目光收回来的那一刻,所有的注意力就都放在了晋明鸢身上。
她招了招手,立刻就有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走了过来给晋明鸢把脉。
晋明鸢始终看着她,在这位贵妃脸上,出了温婉的笑以外,她好像再也找不到别的表情。
贵妃注意到晋明鸢的目光,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疑惑道:“姐姐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是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还是姐姐在怨我来晚了?
我不是故意不来看姐姐的,实在是这段时日陛下秋猎,宫中大小事务实在繁多,我抽身乏术这才…
姐姐不要因此怪阿吟好不好?”
贵妃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都没有给晋明鸢回答的机会,她就又自说自话的解释起来,手也是把晋明鸢的手攥的更紧几分,脸上的愧疚几乎要溢出来。
晋明鸢还是没有说话,贵妃又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怪阿吟不争气,陛下让阿吟代掌凤印,阿吟却没有姐姐的魄力,这么久以来,还是没办法把事情处理的样样妥帖,也亏的陛下看在姐姐与兄长的份上没有责怪阿吟,不然阿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她挽着晋明鸢的胳膊,脑袋已经顺势靠在了晋明鸢的肩头,就像是一个依赖姐姐的小姑娘。
她一双眼睛略微抬起,正好看着晋明鸢的侧脸,就好像要窥透晋明鸢的内心一样。
晋明鸢兀自听她说了许多,她能听得出来,她表面上虽是自责,可话里话外都是在说陛下对她的偏待。
可是那些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根本就不记得贵妃口中的陛下到底是何方神圣。
晋明鸢任由贵妃靠着,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木偶一样,她不记得贵妃,不知对方的用意,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又或者她本就不是会安慰人的性格。
长久的沉默,贵妃好像也感觉到了自说自话的尴尬,她看向了太医,又急切道:“怎么样了?姐姐的身体可有碍?”
太医摇了摇头:“贵妃娘娘,晋娘娘一切安好,只是额头上有淤青,不是什么打紧的事,敷点药过几日就好了。”
贵妃道:“你确定吗?陛下说姐姐失忆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对身体可有碍?姐姐的记忆还能恢复吗?”
“失忆?”太医惊讶的重复一遍,他又重新给晋明鸢把了把脉,还是摇头,“这…晋娘娘身子确实无碍,至于贵妃娘娘说的失忆,大概是因为撞击所致,这能不能恢复记忆,老臣也没办法保证。”
贵妃的脸上渐渐的被忧愁占据,她没再理会太医,柔弱无比的喃喃道:“姐姐,你怎么这么命苦呢?这好端端的,怎么还失忆了,你让阿吟以后怎么办?”
话说着,她一双眼里已经沾染了湿意。
晋明鸢瞧着她那副柔弱无助的模样,语调略有僵硬:“你哭什么?我失忆与你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