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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河外大开打 白起初帅刁猛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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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过去,六国联军对函谷关发动猛攻的时刻即将来临。

奇怪的是,函谷关城头依旧宁静,黑色旌旗舒展漫卷,牛角号悠扬吹动,关城下进进出出的山东商贾依然络绎不绝,丝毫没有大战迫近的紧张迹象。驻扎渑池的赵军已经开出了城堡,在函谷关外的山口扎下了坚实的营盘。从大战地利看,正好在关外能够展开大军的那片谷地的出口兜住了秦军。然则,眼看就要发动猛攻了,函谷关竟然还是一万守军,秦国大军还是不见踪影。司马尚大是嘀咕,望着关后莽苍苍西去的狭长函谷疑云突生,独建大功的急切之心瞬间消散,连忙飞马来到伊阙山口的魏韩大营与新垣衍、申差商议。说了一阵莫衷一是,三人又飞马来到宜阳主力大军幕府。

连日来,孟尝君也是心下疑惑,焦急等待着秦军出现。开战日期在即,秦军杳无踪迹,孟尝君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有些发虚,想更改号令看看再说。恰在此时,前军三大将飞马赶到。孟尝君先稳住了三员大将,立即召春申君前来共商。听孟尝君与前军三大将一说,春申君笑了:“依我看,此事简单啦。白起初帅,必然求稳。为秦军计,稳妥战法莫过于占据地利,于函谷两岸山林中埋伏大军而已了。关城故作平静,是诱我入伏之计。否则,三十万大军还当真上天入地不成?”孟尝君眼睛一亮恍然大悟:“你是说,秦军便埋伏在函谷两岸山林?”

“岂有他哉!”

“既然如此,我如何破法?”孟尝君大是兴奋。

“这可得上将军与几位前军主将先说了。”春申君看不惯这几人无能贪功,要给他们难堪。田轸浑然不觉,司马尚三人心性粗直加立功心切,没有听出春申君揶揄,一口声道:“春申君便说,但有妙计,我等冲锋陷阵。”见孟尝君也看着自己,春申君道:“但凡伏兵作战,其背后必然空虚。若能分兵出击,绕道敌后,前后夹击,大是胜算了。”

“春申君不妨说得仔细,一次商定,立即发动。”田轸顿时来了精神。

“噢呀,那我便说。”春申君也不笑了,霍然起身指点着帅案前钉在大板上的羊皮大图,“兵分三路:第一路,赵魏韩三军正面猛攻函谷关,不求克日便下,但求黏住秦军不能分身;第二路,楚军齐军各一部,东南出崤山,绕道拿下武关,进入关中腹地,背后夹击秦军;第三路,齐军主力兜住函谷关外,既截击逃亡秦军,又不使秦军偷出山东。若得如此,似可胜算。”春申君显然踌躇满志。

“我看可行。”田轸率先赞同。

“春申君万岁!”司马尚三人更是兴奋,齐齐喊了一声,战胜之心立即回归,如此分派,他们若能先期攻克函谷关,自然天下头功。孟尝君笑道:“大军作战,难得有此共识,请上将军发令。”田轸大是振作,立即到帅案前拔出了令箭。号令完毕,帐下轰然一声锵锵然出帐,各自飞马去了。

此时,白起大军兵分五路,兼程行进在函谷关内外的大山中。

第一路铁骑两万,嬴豹为将,从桃林高地[5]的夸父山越过函谷关南侧陕塬,直插渑池背后大河南岸的谷山密林。第二路铁骑三万,王陵为将,秘密出陕原沿大河南岸的茫茫苇草隐蔽东进,直插伊阙背后山峦埋伏。第三路步骑混编五万,王龁为将,出崤山东南秘密插进宜阳西面的松阳山[6]埋伏。第四路步兵两万,山甲为将,出崤山东南直插武关之南的臼口[7]构筑壁垒。第五路主力大军铁骑十万,白起亲自统军,蒙骜为副,直接开进与函谷关毗邻的崤山腹地。

在蓝田大营出发时,白起前所未有地凝重:“兵贵神速,各军务必在三日后的第一个晚上赶到指定山林。秦国存亡,在此一战。诸位将军与白起摸爬滚打多年,素来坦诚相见,谁个有难处当即言明,白起立即换将。”全帐轰然一声:“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只此一声,便是军前誓词,任何人也无须多问多说了。

“还有一言,”白起又对着大将们肃然一拱:“秦王赐我镇秦金剑,白起不想滥施军法立威。我先行昌明:诸位对战法没有异议,便不得有丝毫违反,若有违反,白起不会徇私。”举帐轰然一声:“若有违反,甘当军法!”白起肃然道:“这次大战,战场辽阔,各军自在一方,须得明确开战次序:达到指定地后休憩一个白日,不得急于开战。次日午夜,由嬴豹、王陵先行发动,狼烟烽火知会我军。此后王龁发动,再此后中军杀出。山甲一军须得固守三日,若无偷袭敌军,方可开出崤山参战。”将领们轰然领命。“最后一言。”白起骤然慷慨激昂,“一旦开战,务求刁猛狠,一举痛歼,要打得山东六国疼到心里!诸位切记:各军唯以斩首论功,击溃敌军不算功劳!”

“刁猛狠!斩首论功!”大将们分外亢奋,齐声大吼。

大军五路出发后,白起封好了一个铜匣,派出两名有铁鹰剑士名号的得力斥候星夜送往咸阳王宫,而后带着一个全部由铁鹰剑士组成的百人队赶上了蒙骜的中军主力。这支主力大军的全部行军路程都在秦国境内,虽然是人迹罕至的山区,却能昼夜兼程,次日太阳落山之前已到达崤山腹地。时当八月中旬,秋高气爽,山溪小河谷与苍翠山林的空地间正好歇息。前军部伍已经事先踏勘好适合扎营的几道最隐蔽的山谷,大军按照出山序列悄无声息驻扎了下来。骑兵一律靠近山溪,饮马喂马刷马极是方便。步兵一律在林间空地,不冷不热,连军帐也用不着扎起。大军营地派定,立即有军令传下:“不埋锅不造饭,取溪水咥冷食,之后立即大睡。”命令一下,山林河谷间立即开始了快速冷食——打来一袋山溪水,就着一块酱干牛肉与几块粗面硬饼囫囵大咥,一时咥罢,山谷树林响起了漫山遍野的呼噜声。这不怕有人听见,一则营地皆是无人居住的山林,二则斥候游骑已经放出方圆五十余里,任何人也进不了任何一个山口。

其余四路大军,一大半路程在函谷关外,分作了两段走:第一夜到达函谷关内的桃林高地,吃喝大睡一个白天,晚间秘密出山东进。虽然路程都在两百里之内,对秦国新军来说只是短途,但依然做了最周详的准备:战马衔枚裹蹄,盔甲固定甲叶,爱咳嗽者事先用布带裹嘴,剑器、弓箭、号角等一律固定妥当。

对四路出关大军,白起还下达了一个特殊命令:出关军兵只配发酱干牛肉,而不配发酱羊肉。这道将令一下,将军士兵们很是笑了一阵子,可细细一想,羊肉膻味儿浓烈,只要随身携带,秦人必是大咥;万千人众一起咥,膻味儿随风飘散,难保不被精明的敌军斥候察觉。如此想得明白,将士们对这位新统帅大是佩服。《孙子兵法》云:多算多胜,少算少胜,不算无胜。这位新统帅连羊肉膻味儿都算到了,焉有不胜之理?如此连续两夜,第三日凌晨,白起在崤山接到各路秘密斥候传来的阴符[8]:四路大军都已经到达指定山林,皆已埋伏妥当。白起立即回传阴符命令:明晚发动。

正在此时,快马斥候报来一个惊人消息:齐国二十万大军正兼程向宋国疾进,齐王亲自统兵,意图不明。蒙骜大急:“莫非齐国觉察我军计谋,二十万大军快速救援?我看提前发动,先发制人。”白起面无表情地在山溪边的大石上伫立着,朦胧的月光下好似一尊石像,良久沉默,断然道:“原定谋划不变,各打各的。”蒙骜倒吸了一口凉气:“白起,你真如此笃定?这可是二十万生力军,一旦开入河外,后果不堪设想也。或者收军于函谷关内,只要函谷关不失,便是胜仗。”白起做千夫长时蒙骜便是前军副将,加之秉性厚重坦诚,与白起素来相投,故有此推心置腹一说。白起低声道:“依我看,田地决然不是冲我军来,这条海蛇要吞灭宋国。”蒙骜大为惊讶:“此时灭宋,不是搬石头砸自己脚?”白起冷笑道:“人家不做如此想,这叫利令智昏。你想,如果不灭宋,齐王用得着亲自统兵?一个孟尝君,一个上将军,再来一个国王,谁会如此叠床架屋地打仗?”蒙骜不禁笑了:“鸟!你这大头是管用。”又连忙压低声气,“如此说来,六国联军必乱无疑,谁能看着这块肥肉被齐国独吞?”

“我不管他乱不乱,只管猛打。”白起一拳砸在大石上。

蒙骜一拍胸脯:“鸟!打他个乱仗,斩首算数!”白起回身命令中军司马:“立即快马下令驻陶邑秦军:齐军但攻宋国,立即佯败撤兵,从河外回师与王龁会合作战。”“嗨”的一声,中军司马飞步去了。

清晨,太阳刚刚挂在东方山巅,函谷关守将胡阳疾步登上了城头。

连续几日没有动静,他已经很是着急。刚刚拾级跑上城墙,听得箭楼司马急喊一声:“敌军来了!快报将军!”胡阳低喝一声:“沉住气,我来了。”大步赶到箭楼女墙,手搭凉棚举目一望,脸色立时黑了下来——关外广阔的山塬上,一道金红色的细线正在逼近,片刻之间,朝霞之下的金红色细线变成了汹涌的红潮,沉雷隆隆卷地,旌旗翻飞铁骑纵横号角响亮,铺天盖地压来。

“终是来了。”胡阳冷冷一笑厉声下令,“聚兵号!”

十支牛角号“呜——”的一声响彻关城。随着急促凄厉的号角,一队队黑色甲士从十几条石梯马道涌上城头。片刻之间,箭楼两端城墙上盔明甲亮。胡阳大步跨上箭楼中央最高处的鼓架前,摘下两支胳膊粗细的鼓槌高声喊道:“各队就位,回我号令!”说罢擂动鼓槌,便是一阵急如密雨的急促鼓点。片刻之间,箭楼下传来三声短促的牛角号,随即一声悠长的回应:“弓弩一千就位。”箭楼高处三声沉重的大鼓,城头两声长号一声回应:“滚木礌石一千就位。”箭楼一阵长鼓,城头又一声长号一声回应:“长矛手三千就位。”之后随着箭楼鼓点声,城头相继高报:“游击手一千就位!搬运手两千就位。”最后一阵战鼓,城头猛然齐声大吼:“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山鸣谷应间一阵沉雷向远方碾去。

此时,远处大军已经凝成了一片辽阔的红色森林。倏忽之间,隆隆战鼓掠过原野,三个硕大的步兵方阵推着云车、抬着云梯,怒云翻卷向这座连绵群山中的小小关城压来。方阵之后,三面大纛旗猎猎舒卷,“赵魏韩”三个斗大的白字在城头看得分外清楚。

按照田轸军令,猛攻函谷关从午后开始。这也是春秋战国以来的攻城惯例,一则大军驰骋抵达城下,须得稍事休整;二则午后攻城与夜战衔接紧密,士兵不致脱力。但司马尚三将另有一番想头:函谷关缩于两山之内,城下最多容纳两万多人攻城,赵魏韩三军二十四万人,足够轮番猛攻,无须担心士兵脱力;若能在楚军拿下武关之前攻克函谷关,先期直入关中腹地,那便是一战扬名天下。有了这番想头,三将不约而同地喊出一声“早打好”。于是,三军部署惊人的一致:三万骑兵留守大本营,五万步兵轻装疾进猛烈攻城;关城一旦攻克,后续骑兵立即长驱直入;即或攻城战旷日持久,各军步兵也可轮换回大本营休整。如此部署之下,十五万步兵全部轻装,只带一日干粮,只带与攻城相关的兵器,其余辎重全部留在了大本营。

部署一定,三军午夜出动,轻装疾进,太阳出山时赶到了函谷关下。一看函谷关并无重兵布防,三将大是振奋,一声令下,三军各出一个万人方阵:赵军居中,魏军在北,韩军在南,一齐猛攻。三将城下约定:谁先破城,函谷关便归谁之国家。约定一立,三将立即各自晓谕本军,并立下绝世重赏:第一个登上城头者立赏千金,封千户。对于浴血沙场的军兵来说,赏金多少是身外之物,当真战死了还不一定领得到;千户封地可是子孙承袭万世不移的爵位,当真是千载难逢。如此赏格一出,三军将士人人血脉偾张,山呼海啸向函谷关杀来。

胡阳大吼一声:“狼烟烽火!打——”

战国之世的第一场大规模会战,就此开打。

函谷关,当世视为天下第一关。

函谷关地形极为特殊[9]:卡在陕陌山塬与崤山连绵群山之中,且不在山口。如此山塬环结,林木苍茫,人迹罕至,形成了横亘中原与秦川之间的一道难以逾越的广袤天险。秦国收复河西,重新夺回函谷关后大加修葺,关城全部改用长大石条砌垒,又将关城城墙向两岸山塬各自伸展了十余里,成了以关城为轴心的一道小长城。长城两端山顶处,设置了两座烽火台。但有敌情,孤直两柱狼烟在山顶直冲云天,关中蓝田塬也能一目了然。

出关探敌时,白起详细巡查了函谷关防御,末了只问胡阳一句:“大军一旦攻城,能否支撑三日?”胡阳思忖片刻,慨然拱手道:“禀报左更:外无救援,胡阳足可支撑旬日有余。”白起一摆手:“好。我不增兵。但起狼烟,算你开打。支撑三日,大功一件。”

今日城头一望,胡阳便知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战。他按照预先谋划,将一万甲士分成了两班迎敌,每班五千,每两个时辰一轮换。因关城两端有长城二十里,所以每班专设了一千名游击手,哪里吃紧赶哪里。

赵魏韩三军各一万攻城,面对地形却大相径庭。

居中猛攻的赵军,正面对矗立在两山峡谷中的关城箭楼,城外大道连同道边低缓山坡,统共也就一二里宽。这是函谷关核心,也是攻城主要方向。司马尚夺取头功心切,连日来精心筹划:百人一副云梯,千人一架云车,共一百副云梯十架云车,结实的粗麻绳与铁钩、砍刀、大斧等攻城一应器具反复查验无误。更为厉害的一手是:司马尚从无法直接攻城的后续大军中集中了三千名强弓硬弩手,要彻底压制函谷关箭雨。

号角一起,司马尚大吼一声:“放箭!”

列好阵势的三千副强弓硬弩一齐开射,密集箭雨在一片尖啸中向箭楼与城墙猛烈倾泻过去。一时之间,函谷关箭楼城墙几被箭雨淹没,朦胧模糊得几乎从峡谷之间骤然消失。此时战鼓大起,五十个百人队拥着云梯推着云车山呼海啸般冲向城墙。只要云梯搭住城墙,云车在城下立起,城下箭雨停止倾泻,攻城战便进入了近身肉搏,十有八九便是大功告成了。

眼看云梯呼啸靠住了城墙,云车也高高耸立起来,爬城猛士已经纷纷踏上云车木梯,城上竟没有动静。司马尚心念一闪哈哈大笑:“停射!函谷关空城……”话未落点,突闻城头鼓声大作梆声响亮,仿佛沉雷压顶,密集巨石沿着城墙斜面轰隆隆滚砸下来,一浪接一浪连绵不断。云梯云车在隆隆滚来的巨石猛击下,一片嘁里咔嚓哎哟哇啦,顷刻之间被击毁压垮挤碎。与此同时,遍布女墙的箭孔也激射出密集箭雨,只顾奔突躲避巨石的士兵们做了活活箭靶,一个个带箭冒血插在大石缝中无法挪动。不消片刻,第一波五千兵士死伤大半。

司马尚面色铁青,想喊什么硬是愣怔着喊不出来,憋得片刻,跳脚大吼:“第二阵给我再上!拿不下函谷关都给我死!”

北面魏军与南面韩军,面对的却是林木葱茏怪石嶙峋的山塬。

两军站在山下,只能遥遥看见函谷关长城上的旌旗狼烟,不说猛攻,爬到长城脚下只怕也是难上加难。新垣衍在山坡大石上瞭望片刻,看了看风向,一咬牙吼道:“烧!烧光这些山林,踏出一条路来!”魏军一声呐喊,从后军辎重车搬来了几十桶火油,浇泼在林木葱茏处。时当中秋草木干黄,一举火把,燎原大火顺着山势烧了上去。

南面山下韩军一看北面大火烧起,顿时恍然,连忙效法。

片刻之间,函谷关南面山头也是一片火海卷向长城。两边山头欢呼声遥遥相闻。新垣衍一声大喝:“五千一队!两波攻山!”此时大火已经烧到山腰,五千军士一声呐喊,牛皮战靴蹚着滚烫的还闪烁着火星的草木灰漫山遍野冲了上来。忒煞是怪,眼看大火烧到函谷关两翼长城,山风却突然转向成了迎面风。这一下情势大变,山火迎面扑来。虽然没了草木,可那迎面扑来的灼热火舌与飞扬的火屑草木灰,钻眼上脸灼人生疼,冲锋气势顿时缓了下来。更有一样,兵士甲胄多是牛皮做衬底外罩铁片,更别说还有牛皮盾牌、牛皮战靴、皮质剑鞘等,若冲入火海便是引火烧身。风向一转,士兵本能回身避火,挤撞成一团。

此时函谷关长城上一片呐喊:“起——”

喊声方落,魏军脚下山体轰隆隆塌陷,成百上千的兵士在惊慌恐惧的惨叫中骤然从地面消失,一道十多里长两丈多宽的壕沟冒着腾腾火星赫然出现在眼前,仿佛森森地狱一般。新垣衍与后队军士尚未回过神来,城墙上又是喊声大起,巨大的圆石漫山遍野隆隆滚来,这些滚圆的大石与山岩碰撞,有的凌空弹起,飞一般越过壕沟向后队军士砸来。新垣衍大惊失色,喊一声“收兵”狂奔而去。逃开飞石猛袭,回身再看,新垣衍目瞪口呆——万千圆石一层层滚入壕沟,沟内隐隐传来一声声沉闷的惨号,一星星依稀溅起的血珠,眼看着三四千兵士被全数吞噬。

“秦人歹毒!”新垣衍跳脚狂吼,“回中路攻城!杀光秦人!”

函谷关狼烟升起时,在崤山最高峰瞭望的白起立即下令:“传令中军主力:立即向崤山北口隐秘出动,集结待命。”看着狼烟思忖片刻,白起匆匆下山。刚到半山腰,中军司马飞步上山:“禀报左更:楚齐大军二十万,进入武关东南丹水河谷,山甲所部已经接战。”白起沉声道:“传令蒙骜将军,中军分出步兵两万,卡住楚军后路。”中军司马犹疑担心道:“如此,中军只剩八万铁骑,齐国主力可是二十万大军,冲击之力可能减缓。”白起冷笑道:“我原不想吃掉楚军,一有变数,放走他暴殄天物。这个变数,你看不出来?”中军司马恍然笑道:“左更是说,齐军灭宋?”白起目光一闪,也不说话,径直下山。

山甲两万步兵已经忙碌了两日,装路障、挖陷坑、开壕沟、设马刺、筑鹿砦、搬顽石,将这臼口南面十里之内弄得寸步难行。此地名臼口,可见地形之奇。臼者,舂米器具也。农耕之初,人们掘地为坑,待土坑变干变硬后便在坑中舂米。后来聪明者发明了石臼,将一块石头凿出一个大坑打磨光滑,以木杵在坑中舂米。地貌似臼者,是山地洼陷,状若大坑。臼口,是丹水河谷一片小盆地入口,两座小山夹峙,进入武关的大道恰恰从臼口中央通过,丹水也从臼口流出直向东南入汉水,进入武关的大道在丹水岸边与水流并行。旅人向西北越过臼口,一日可到武关之下,东南出臼口,一日可出崤山进入楚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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