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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红梅领着妇女联合会的几位同志大步流星走在搪瓷厂的水泥路上,烈日炙烤下的地面散发着灼人的热气。她们脸上都带着一股凛然正气,步伐坚定地朝厂委综合处走去。
后勤科的张大姐远远看到这阵仗,赶紧闪到一旁,悄悄拽了拽身边的同事:“快看,是妇女联合会的郑主席!”
“真是稀奇了,厂长夫人居然亲自来厂里了?”
综合处外的走廊上,刚开完会的几位厂领导正三三两两往外走。钱向秀整理着手中的文件,脚步突然一顿。吴厂长也停了下来,目光落在为首那个熟悉的身影上,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淑华?”他难以置信地喊出声。作为一厂之长,他还从没见过自家媳妇来厂里“视察”。
郑淑华冷着一张脸,目不斜视:“叫我郑主席。”
这公事公办的语气让吴厂长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讪笑着摸了摸鼻子:“这个郑主席大驾光临,有什么指示?”
“你这个厂长是不是睁眼瞎?厂里女工受欺负,你一点都不知道?”郑主席毫不客气地呵斥道。
几位厂领导面面相觑,不敢吭声。吴厂长被当众训斥,老脸挂不住,但又不敢顶嘴。
沈红梅冷眼旁观,嘴角挂着一丝讥诮:“吴厂长,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到外面来。可是现在,有人非要在我头上拉屎,我不找妇女联合会能找谁?”
钱向秀站在一旁,脸上那副温文尔雅的笑容微微僵住。他向前一步,试图缓和气氛:“咱们进会议室坐下谈?”
“不用进去!”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钱婷婷从人群中钻出来,漂亮的小脸上写满了倔强,“有什么话就在这说!”
钱向秀皱起眉头:“小姑娘,大人说话别插嘴。”
“是啊,我这种没爹的野孩子,哪比得上您教养的好。”钱婷婷冷笑着反唇相讥。
这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钱向秀脸色发白。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这是”吴厂长狐疑地打量着这个标致的姑娘。
钱婷婷转向吴厂长,露出甜美的笑容:“吴伯伯,是我啊,沈红梅的四闺女钱婷婷!”
“哎呀,是小婷婷啊!”吴厂长眼前一亮,“都长这么大了!上次见你还是”
钱婷婷没等他说完,已经转向郑主席,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郑主席,谢谢您能来”
“少来这套!”郑主席一摆手,“我郑淑华办事,只认对错,不认人情!”
这时车间里的工人也都闻讯赶来,三三两两地围在外面,窃窃私语。
“这是要闹哪样啊?”
“听说是钱副厂长家里那位,把人家寡妇孤女欺负得不行了”
“可不是,这事我都听说了,那天我亲眼看见”
人群中的议论声此起彼伏,钱向秀的脸色越发难看。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综合处里的座机电话,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该先通知家里一声。
“婷婷啊,这事我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吴厂长连忙开口,眼神不自觉地瞥向一旁的郑主席。
钱婷婷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各位工友。”钱婷婷环视四周,食堂里的灯光映在她清秀的脸庞上,“今天的事确实影响了生产,这点是我不对。”她这一番话说得漂亮,既道了歉,又把事情往大里引。
一个老工人忍不住插嘴:“婷婷,你这是何必呢?咱们厂里向来是和和气气的”
“和气?”钱婷婷冷笑一声,“我问问在座的各位,如果有人往你们的饭盒里放蟑螂,你们会怎么想?如果有人故意把你们的工作服弄脏,你们会怎么办?”
工人们面面相觑,议论声渐起。有人低声说:“这事确实过分了”
“我们不是来闹事的,”钱婷婷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我们是来要个说法的。这些日子,我妈在车间里受了多少气?大家心里都清楚。”
钱向秀站在一旁,眉头紧锁。他从未想过沈红梅的小女儿会如此伶牙俐齿。这般年纪就能把场面掌控得如此妥帖,实在是令人意外。
“钱副厂长,”钱婷婷突然转向钱向秀,目光如炬,“您媳妇雅翠竹同志怎么还不来?这事总得有个说法吧?”
场面一时寂静,随即爆发出一阵窃窃私语。谁都知道钱副厂长的媳妇就是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可谁又敢直说?
董满福挤出人群,胖脸上堆满笑容:“婷婷啊,有话好好说。你爸当年把仓库烧了,厂里也没”
“够了!”钱婷婷打断他的话,“我爸的事,我们认。可厂里凭什么专挑我们钱家?我妈从妇联部主任降到普工,工资少了一半。我哥的转正名额没了。这就是你们说的公平?”
沈红梅站在一旁,看着女儿的背影有些恍惚。记忆中那个总爱缠着她撒娇的小丫头,什么时候长得这般能说会道了?
董满福如同被人掐住了喉咙,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蹦不出来。冷汗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死死盯着钱婷婷,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没人想到,这个被他们视作软柿子的丫头,竟能在今天直接撕破脸皮。
工人们不知从何时开始聚集,三五成群地低声议论着。有人面带同情地看向钱婷婷,更多的是等着看好戏的神情。
“你们厂里从没亏待过我们?”钱婷婷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如刀,迎着董满福的目光毫不退缩,“那好,我现在就要当面问问雅翠竹,一个刚入职的小姑娘,她凭什么要给人家写举报信?这就是你们厂里长辈该做的事?”
这话一出,现场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雅翠竹给钱家姑娘写举报信?”
“这不可能吧?钱副厂长的媳妇能做这种事?”
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人群中不时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有人用手肘推搡着身边的同事,指指点点间满是惊讶。几个年纪大的女工忍不住摇头,眼中满是鄙夷。
“呸,真不是东西!”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姐啐了一口,“就算是副厂长家的,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
孙春莲听到这些议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挤开人群冲到前面,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下,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她表情狰狞地朝钱婷婷扑过去:“你这死丫头片子,胡说八道什么!雅同志这样正直善良的一个人,你竟敢污蔑她?”
钱婷婷轻巧地闪开,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她的目光在孙春莲脸上扫过,“哟,我说中了?不然你急什么?”
一旁的工人们被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扬声喊道:“雅婶子,我知道您在后面躲着呢!咱们的事,何必让外人掺和?您堂堂副厂长夫人,该不会连面对我的勇气都没有吧?”
沈红梅站在一旁,看着女儿挺直的脊背,眼中闪过一丝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