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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个父亲够心狠,在这个世道,儿子就会处于绝对劣势。盛华虽然痛恨夏松心狠手辣,毫不顾念父子之情,但夏温娄只要和他明面上起冲突,首先被谴责的只会是夏温娄。
夏温娄看盛华面容依旧冷峻,知他是忧心自己,便快速将县衙有夏松当年谋害他一事的备案讲了。盛华惊诧道:“你是说当年你报官了。”
“是,只是夏松不知道而已。人证物证皆有,我和外公又说了不追究,所以此事没有过堂审理,只留了案件卷宗备案。当时段知县也在卷宗上写明了不过堂的原因。防的就是夏松会不认账,日后反咬一口。”
盛华大步走到夏温娄面前,拍着他的肩膀:“好,好,好。”
好在哪儿,盛华没说,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景云成兴奋道:“现在是不是能拿人了?”
盛华笑着轻斥:“怎么还是这副急性子,先待我去调阅卷宗后再做定夺。”
就在他们以为夏松这次怎么也跑不掉时,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夏老太爷站出来,说是的确有提过让曹武去卢家闹事讹银子,但拒绝承认教唆曹武害死曹威,有王氏可以作证。王氏就是当时要捂死夏温娄那个小厮朱大的母亲。
朱大坐牢后,夏松就把王氏放回来找了个院子安置,当然少不了编排卢氏和夏温娄。王氏就信了是因为朱大打碎主家的东西赔不起,就被卢氏送进大牢的说辞。
好不容易找到儿子,要和儿子日后相依为命的王氏恨不得找卢氏拼命,但她胆子小,不敢去。而且朱大虽然坐牢,人还活着。于是,她就在夏松给她安排的院子一住就是三四年。
直到夏老太爷找上门,说报仇的机会来了,报仇心切的王氏就给夏老太爷提供方便。夏松原计划是让王氏出面说服曹武,但王氏嘴笨,教了好几遍她也没记住要怎么说,最后只能由夏老太爷亲自顶上了。
如今事情败露,夏松为了把对自己的影响降到最低,决定推夏老太爷出去。如果夏老太爷没有帮曹武还过赌债的话,他肯定丁点儿罪都不会认。因为帮一个陌生人还赌债,傻子都知道这里面不正常,肯定有交易。不得不说,夏松对歪门邪道这种事真是天赋异禀、无师自通。
案子就这么陷入僵局,曹武抵死不认害死他爹的主意是自己想的,但他没证据,而夏老太爷这边有人证。案子的关键点就在证人王氏身上。盛华三番四次问询,王氏就只会说:“夏老太爷是好人,他没有教唆曹武,我亲眼看见都是曹武自己干的。”
每次问都是一模一样的回答,一个字都不带差的,明显事先背过。
夏温娄听说后直接去大牢找了朱大。第二次来大牢,里面的腐臭味依旧让他胃里不适。牢房的栅栏上满是锈迹,狱卒客气地打开牢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朱大面容憔悴、衣衫褴褛的趴在地上,眼神空洞,一片死寂。
“朱大,还认得我吗?”
朱大的眼珠迟缓的转动了一下,然而不过片刻,他的眼神再度黯淡下去,重新陷入呆滞之中,整个人仿若被定格在了这无声的绝望里,一动不动,只有那微弱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尚存一息。
夏温娄在地上捡起一颗石子,“当”的一声扔到他面前,朱大的目光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吸引,缓缓移动视线,落在那颗石子上。随后眼神顺着石子飞来的方向寻去,这才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来人。
片刻后,他眼底浮现出一丝疑惑,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眉头也不自觉地微微皱起,干裂的嘴唇轻轻嗫嚅,却未能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那原本如死寂般的神情终于有了些许松动。
夏温娄又重复了一遍:“朱大,还认得我吗?”
朱大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由疑惑到惊诧,再到愤怒,也不过短短的一瞬。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双手撑地,试图挪动身体,可断腿处传来的剧痛让他的动作变得扭曲而艰难。尽管如此,他还是不顾一切地想要朝夏温娄扑去,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仿佛这样就能将积攒已久的怨恨宣泄而出。
夏温娄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挣扎,朱大死死盯着那双让他愤恨又惧怕的双眼,双手止不住的颤抖。他竭尽全力张开干涩的嘴唇,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而嘶哑的声响:“你不是夏谦。”
朱大的声音像是破旧的风箱在漏风的角落里发出的无力呜咽,但说出的话,却让夏温娄心头一震,不过他很快又恢复泰然自若的模样。
“我的确不是夏谦了,我是夏温娄,我自己改的名儿,让族长亲手写在族谱上的。”
“你是恶鬼。”
夏温娄轻蔑一笑:“你看看你的样子,也不知我们俩谁更像鬼。”
朱大紧握双拳,死死抓着身下的稻草,骨节泛白。
“你到底是谁?”
“我是夏温娄。”
夏温娄见朱大一脸不信的样子,也很无辜,他可没骗人。他前世叫夏温娄,今生又改名叫夏温娄,那他不是夏温娄是谁?
朱大的罪名是杀人未遂,所以给的特殊待遇,住的是单间。平日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每天就在那里一个人胡思乱想。后来得出个结论,夏谦被他捂死后,被妖怪附体了,所以才会那么厉害,连夏松都不是对手。
夏温娄要是知道他怎么想的,肯定给他竖大拇指,虽然不完全准确,但思路对了。由此可以看出,冥想思考能让人更加深入地理解事物的本质,从而变得更加聪明。朱大变聪明了,夏温娄觉得自己功不可没。不过也只是心里想想而已,嘴上肯定不能说。秘密就是要永远烂在心里才叫秘密。
夏温娄不想跟他纠结自己是谁的问题,索性直入主题:“你娘王氏为了替你出口气,牵扯到一桩卢家贩卖变质药材的案子里。现在他们已经承认诬陷,到了论罪的阶段。每个人都想自保,不想做那个主犯。你娘现在至少要落个知情不报的罪名,最低也是杖刑。不知你娘这把年纪可否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