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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找些什么?”已经开始昏暗起来的林子里,枫可一边将手中的冷杉木丢进背包,一边同身边的伙伴随意闲聊着:“在找蚯蚓吗?”
“亲爱的,我倒是想要寻到它。”莫西莱尔用树枝在冻上的小溪边不停吃力挖刨着,已经在厚厚的雪地上挖出了好几个坑来,“这种高蛋白的小东西虽然填不饱肚子,但在紧急情况下也能提供身体急需的能量。”
“而且,”莫西莱尔停下来歇了一会儿,“它还能充当冬钓时的鱼饵、或是捕杀小心动物的简易陷阱的饵料——你瞧,即便是这样小小的东西在合适的人的手里也能发挥出很多作用。”
“好吧好吧,不过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那恶心的、吃泥巴的小玩意儿吞到肚子里去的。”枫可摸了摸鼻子。“除非我快饿死了。”
“你要知道,我是不会强迫你的,亲爱的。”莫西莱尔换了个地方,继续挖起了覆盖在泥土上的积雪,“不过在这样天寒地冻的日子里找蚯蚓就得挖好深好深,那样不值得。”
“哦,那就好!”枫可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高兴地挑了挑眉毛——毕竟不用把这种黏糊糊的小东西吃到肚子里对任何人来说都算件大好事。
可不是找蚯蚓的话这雪层下面又还能有什么让人瞧得上眼的值钱宝贝?
总不会是可怜的莫西莱尔发了疯要在冰天雪地里玩泥巴吧?泥巴又有什么好玩的?堆城堡?然后再在里头摆上几个小泥人儿?
“哎呀,找到了!”
枫可的胡思乱想很快就被同伴惊喜的声音给打断了。
“你瞧,枫可!”莫西莱尔从雪地里揪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来,迫不及待地呼喊着她的名字。
“这是什么?青苔?”枫可眨了眨眼睛。
“是的,这是青苔!”莫西莱尔用手臂擦开了周边的一些积雪,让原先被遮盖住的大片青苔暴露了出来,“你瞧,有这么多!”
“我不明白——”枫可有些疑惑,“青苔又怎么了?”
“这些青苔是可以吃的,枫可小姐。”莫西莱尔的眼睛都快冒出光来了,“只需要经过简单的处理,这些东西就能很好地填饱我们的肚子!”
“我的求生经验告诉我,这种绿油油的地衣类植物并不能为我们提供多少能量。”枫可好心提醒着她的伙伴。
“我不指望它们可以提供充足的能量。”莫西莱尔苦笑了一下,“能管饱就足够了。”
“好吧,不过这些东西不好消化,也不能多吃。”枫可耸了耸肩,倒也并没有对食用青苔这事表现出多少抗拒——因为吃青苔总比吃蚯蚓要好。
“好了,我们走吧。”莫西莱尔往自己的背包里塞满了这些经溪水简单清洗过的小玩意儿,抬头看了看,“天色马上就要暗下去了。”
“其实这些东西吸饱了水之后捏起来还蛮有趣的,莫西莱尔。”枫可把手上沥干了的青苔丢进同伴的背包,“你觉得会有人专门买去消遣吗?”
“我觉得不会,快走吧。”莫西莱尔摇了摇头,“天黑了就不好走了。”
“等会儿——”枫可忽然拉住了她的肩膀,站在雪地上屏息听着什么,几秒钟后,她按了按莫西莱尔的肩膀,低声说了句:“趴下!”
莫西莱尔当然照做了,虽然她依旧一头雾水。
“发生什么了?”脸蛋边的灌木丛小枝挠的她很不舒服,但她还是像只小猫一样压低了嗓音,朝枫可问道。
“我听见了……什么……”枫可犹豫了一下,“就在前边,距离我们不远处。”
莫西莱尔没从灌木丛的缝隙里瞧见任何可疑的东西,但还是极耐心地在雪地里趴上了那么一两分钟。
很快,一些悉悉索索的动静便在稀疏的林子里响起,听着似乎还有着密集起来的趋势。
“簌簌——”
树林中的鸟鸣、风声在渐起的声响里隐没下去,莫西莱尔有些不知所措,心脏也因此而砰砰直跳——那些藏匿在树后的是什么东西?
几团影绰的黑影很快就出现在交错的冷杉后面,狰狞残缺的面容上还携带着冰冷的气息——毫无疑问,这些是丧尸,典型的人类丧尸。
莫西莱尔不希望被它们发现然后进了它们干瘪的肚里,所以悄悄地将身子又往灌木丛里挤了挤——这个过程很小心,因为她是一点儿声音都不能发出来的。
在那打头的几个丧尸屁股后面,还跟着数目极为庞大的不死感染者,它们步履蹒跚、衣衫褴褛,因不知名的原因抱团成群,却又被同样的欲望驱使着从一片已经彻底邪恶腐朽了的区域游荡到下一个鲜活的、充满血肉的地方。
它们没有目的地,漫长的旅途似乎也永远没有终点。
它们既是名副其实的嗜血暴徒,亦为饱经沧桑的可怜傻瓜。
叫人意外的是,这群丧尸的尸体大都正新鲜,尚未腐败开来的覆雪面容上也因此挂有冰冷而阴森的可怕表情。
而从它们包裹在身上的大量经典部落装来看,它们大约都来自于同一个命运悲惨的部落。
莫西莱尔不太敢去看它们的脸,但还是在大群的丧尸中发现了一些矮小的身影。
在这些永久失去意识与灵魂的僵硬行尸之间还夹杂有不少年纪尚小的孩子,此时也正破肚烂肠地拖拽着裸露在外的器官,慢慢吞吞地于棉柔的雪地里拖出一条属于它们自己的疯狂的痕迹来——病毒很公平,也足够无情。
丧尸们的僵直双腿就这样在洁白的雪地里划拉着、摩擦着,使暴露出来的泥土最终在纯白的大地上拉出许多黑色的蜿蜒足迹。
它们倒是一点都瞧不出来急,因为漫长且无趣的生命给了它们足够充足的时间与精力去追求内心需要的东西——但莫西莱尔很急,枫可也很急。
天马上就要暗下去了,阻挡在她们面前的却是一片扭曲的、望不到头的尸海。
莫西莱尔就这样静静地趴在被白雪浸染的灌木丛中,直到发昏发黄的傍晚成了浓重的黑色,她才终于和同伴慢吞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怎么了?”枫可用右手僵硬地抹去了脸上的积雪,回过头却发现莫西莱尔正望着行尸离开的方向出了神——可那边黑漆漆的,分明是没什么好瞧的。
“你不需要对丧尸心怀怜悯,它们只不过是一团受原始欲望操纵的腐朽烂肉。”枫可拍了怕她的肩膀,只以为她是受了这残酷景象的震撼。
“嗯。”莫西莱尔闷闷地应了一声,也就收回了飘忽的视线,将注意力放到归途上去了。
夜晚依旧没有落雪,这是个好消息。
回去的路应该不长,枫可和莫西莱尔便在棉厚的雪地上行走着,偶尔才停下匆匆的步伐,凭借模糊的记忆与已被群尸踩乱的脚印在昏暗的光线中寻找正确的道路。
积雪很松,所以踩着总会有嘎吱嘎吱的声响冒出,但这声响在少了落雪声的森林里又显得很刺耳,很突兀。
正低着脑袋赶路的莫西莱尔不喜欢这种声音,总觉得它会在阴影丛生的树林中引来什么怪物的注意力,最后使她们的骨肉被悄无声息地吞噬掉,只留下一些残破的衣物和随身物品。
仿生眼的夜视能力没能为莫西莱尔带来多少安全感,因为真正的狩猎者是不会让猎物觉察到它们的——它们往往能很好地将身形融入进笔直的树干与低伏的灌木丛之中,不急不忙、不远不近地吊在被狩猎者的后边儿,一直到残酷的猎杀行动被彻底完成。
但或许只是她多虑,深林里一直都没有蹦出凶猛的掠食者来吓她一跳。
回去的路的确是不长,就算环境黑暗模糊影响了她们的视野,十多分钟也就走完了的。
路途上没什么惊险,只是临时避难所周边多了几个蹒跚踱步的陌生身影。
从踉跄的脚步和僵硬的行姿来看,大约是一些受了吸引的离队丧尸而已——临时庇护所里只有班德,或许是他不小心发出了什么噪音,也大概只是存放的兔肉散发出的微弱血气被丧尸给灵敏地嗅到了。
但无论如何,这些无法交流沟通且进攻欲望强烈的家伙都是不能留在庇护所附近的。
枫可眯了眯眼,从腰间取出匕首“玉米”,心中开始计较起了这四只行尸的死法——但莫西莱尔拉了拉她的手,冲枫可摇了摇头。
“不要涉非必要之险,倘若被咬中就不值当了。”枫可的同伴蹲在地上,架好了手中的电荷步枪,专注地盯着自己的目标。
“我的天老爷,你们可算回来了,我还当你们今晚要在豺豹的肚子里过夜了。”倚靠在墙边的班德松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链式霰弹枪,朝钻进临时庇护所的枫可和莫西莱尔开了个无聊的玩笑。
“你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班德先生。”枫可摇了摇头,脑袋上的雪花下雨似地甩了出去,“而且听着很可怕。”
“是的,一点也不好笑。”莫西莱尔用大块的积雪堵住了门口的口子,卸下了身上沉重的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