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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雪珺恐王氏在仆从中安插耳目,便寻了个由头,将那些人统统留在庄院。只带着自己信得过的芸嬷嬷,杨婆子几人,先行回府。
虽夜行赶路,幸得皓月当空。加之昆仑等人仿若夜行人中的高手,轻车熟路地护着马车一路疾驰。赶回京都时,城门还未关。
入城后,车马渐缓。李雪珺轻挑纱帘,望见前方引路的公子。月华如水,将他清瘦的身影拉得更是修长。她这才发现,男子的身体似乎不是很好。
偶尔轻咳几声,似有不足之症。与他并骑而行的昆仑也是一直担心的询问。
李雪珺放下车帘,此人是有些虚弱的,虽然长得好,品性也不错,可是,恐非长寿之相。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犹豫,要不要寻个时机,劝劝楚云璃呢?
转念又想,年少最忌遇太过惊艳之人,况楚云璃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怕她非但不听,还会心生嫌隙。
这男子玉折兰摧的气质,实在太过勾人。
若非自己处境特殊,且原魂乃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怕是也要动心。
念及今夜还欠他救命之恩,若坏他姻缘,岂非恩将仇报?遂决意不提此事。改日倒是可让巧娘给他瞧上一瞧。
行至庆阳伯爵府,李雪珺下车向远处男子福身致谢。那公子端坐马上,只拱手还礼便要离去。
李雪珺忽觉尚不知其名讳,欲开口相询,又思及贸然打听小姑子心上人姓名恐有不妥,终是缄口。
倒是男子见李雪珺有话要说,让昆仑前来询问。李雪珺思索一番,开口道
“我相识一位医女,医术不错,你家公子若不介意医女把脉问诊,不妨去找她瞧瞧。”
说完,便留下一处地址。
昆仑闻言眼前一亮,未来王妃这是在关心王爷的病情,连连点头道谢。
李雪珺微微点头,示意马夫驾车回府。
待李雪珺半夜带着一群人安然归来的消息传至王氏院中,王氏听闻,气得当场从床上滚落,砸碎了几套汝窑。这,自是后话了。
李雪珺遣芸嬷嬷往荷姨娘院中传话,将山庄之事禀明李阳明。云嬷嬷曾是宫里出来的。说话,办事,礼仪,皆合礼数,自是挑不出半分错处。
待红梅伺候李雪珺安置时,已是三更时分。灯火未灭,她正欲入眠,却隐隐听到一阵细微的“簌簌”声响,定睛一看,一张小纸条从窗缝缓缓塞了进来。
展开一看:“青竹姑娘安好,勿念。”
心下稍安,赶忙打开窗户。只见远处屋顶上侧坐一人,正是白日所见的百川。
这人没有要走的意思,莫不是在保护自己?
他究竟是谁派来的?也是楚云璃让来的?不知为何,那张不染凡尘的容颜又浮现在眼前。
李雪珺忙摇头暗斥自己,阿璃待你这般好,你怎能想她心仪的男人?即便阿璃不是你小姑子,也当守着‘朋友夫,不可欺’的道理!”
暗自责备一番,终是躺下歇息。明日还要应对王氏,今夜须得养精蓄锐。
然而第二日,她并未王氏。听说王氏被李阳明禁足了。
芸嬷嬷,和红梅都没有打探出来缘由。李雪珺索性不再纠结,将王氏安插的仆从尽数遣回公中,只道院中不需这许多人手。
说来这院中除了芸嬷嬷与杨婆子,余下皆是粗使婆子和一个痴笨小丫鬟。原是李老太君去后,王氏将伶俐的都发卖了,这些不过是因在李府年久,李阳明不许发卖,才被贬至庄上。
李雪珺不嫌弃她们,仍给众人分派差事。想着院中皆是可信之人,夜里也能安睡。横竖不日就要出阁,没有年轻丫鬟也无妨。
昨日圣上在朝堂上嘉奖楚睿钦,并让他尽快完婚的事,她已经听红梅说了。
诸事安排妥当,用过早膳后,李雪珺把院子交给了芸嬷嬷,带着红梅出门。
她得先去探望青竹,再想法子寻购百年老参,更要带巧娘去官府办理死契文书。原书中楚亚霖月余后结识巧娘却将其虐杀,此事须得未雨绸缪。
青竹昨日在医馆被救治之后,已被百川安置在客栈。
纵使红梅已经听了李雪珺讲了青竹的伤势,可是看到青竹头被包扎的像个粽子躺在客栈的床上,还是忍不住红了眼。
倒是青竹豁达的很:“红梅姐,你就别哭了,我和小姐昨天都没事,合该庆幸才是。”
李雪珺眸中含泪,见青竹精神尚可,心下稍安:“今日我带巧娘去办奴籍,往后她便是自己人了,你就去巧娘家养伤吧。”
她不敢带青竹回去,一个奴婢受伤了,又伤到了头和脸,虽说王氏在禁足,但她有能力使绊子,不让府医给她医冶。
青竹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小姐,我不在,红梅姐姐哪忙得过来,我要回去伺候您。”
李雪珺自然不会依她。安抚她暂住客栈,便与红梅往药铺寻参。
二人刚要踏入药铺,便瞧见一个熟人在里头。李雪珺忙拽红梅避至一旁。
“小姐,于微柔也病了么?”红梅看到于微柔便觉得晦气。
待于微柔出了药店,李雪珺狡黠的附耳低语,红梅闻言一笑,连连点头进了药铺。
可惜药铺里居然没有百年老参,此等珍贵药材本就可遇不可求。不过红梅出来的时候,已经打探出了于微柔买的什么药。
红梅眼神里都是鄙夷:“还没有成婚的大姑娘,竟跑来买坐胎药,真不知羞耻。”
李雪珺淡然道:“她若知耻,也不会早早与楚亚霖暗通款曲。如今想母凭子贵,倒也在意料之中。”
主仆二人无心多作议论于微柔,李雪珺心里想的是去里哪能要到一枝百年老参。
暂时买不到,也要先去找巧娘,将文书类的手续办妥了。
只是未料到她竟在巧娘家巷口遇见楚睿钦……
李雪珺着实没想到他真的会来找巧娘,且来得这样快。
“公子来找巧娘,怎么不进去。”
今日这公子身着藏青常服,随从不是昆仑,亦作寻常家仆打扮。只是那过分清瘦的身形裹在宽大袍服中,更显病弱之态。
楚睿钦看到李雪珺也颇感意外:“今日昆仑和我说时,阿璃也在,她非催着我来看看。只是不巧,主家不在。”
李雪珺见眼前男子对楚云璃的话如此上心,心中不禁有些触动,看来楚云璃并未选错人。
只是楚睿钦瞧不明白,李雪珺那眼神里,为何会带着看晚辈般的慈祥。他们二人至今都还未察觉,李雪珺从始至终都误会了他俩的关系。
“小姐,您是带百年老参来的么。”巧娘一手牵着孩子,一手挎着菜篮子回来时,脸上尽是欢喜。她忙不迭小跑过来,还不忘催促身旁孩子:“煦生,快,赶紧给小姐磕头!若有了那老参,你的病便有救啦!”
李雪珺见状,神色一窘,赶忙伸手扶起孩子,面露愧色:“巧娘,今日来是想同你说,百年老参非寻常药材,一时难寻,还望宽限两日。”
巧娘一听,脸上笑容瞬间僵住,旋即转为苦涩:“小姐是不是囊中羞涩……我可以等。”
李雪珺正欲解释,一旁的楚睿钦却忽然开口:“李小姐,百年老参,我府上恰有。晚些时候,便差人送来就是。”
楚睿钦语气淡然,却惊得李雪珺愣在原地,虽说日后是姻亲,可眼下尚未熟稔至此,不好让他破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