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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
兰若亭看着太夫人,颇为心虚。
琉璃海上恩人相遇的事,不敢和眼前的老夫人道出。
怕是望夫石般的真情错付。
这世上,又多了一个伤心的人儿。
之后,又有陆陆续续的人来楚月面前禀报事务。
楚月就着汤,从容解决,只待后半晚的守夜。
“小楚。”
太夫人慈和如往的喊了声。
楚月拿着瓷勺的动作一顿。
叶无邪放在膝上的手蜷起,轻轻地抓住了上好的衣料。
“可有祖父的消息了?”
太夫人手执茶盖拂去了紫砂盏上的沫子,漫不经心地问。
兰若亭登时浑身警惕,唇齿喉间的汤都不觉鲜味了。
他的内心极为复杂,既对有救命之恩的恩人心怀感激,又不想眼前的老夫人受到伤害。
可想而知,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致命的吗?
更何况上了年纪的人,合该安享晚年,受这等刺激,搞不好就要一命呜呼的。
“嗯。”
楚月轻吸了口气,把从兰若亭嘴里所得的消息,尽是一五一十道出。
“原是如此。”
太夫人点点头,喝了口浓香滚烫的茶。
“若亭。”
兰若亭立即捧着汤碗站了起来,浑身紧绷着,如签下生死状即将上战场的无悔将士般。
“你既相遇,便是与叶府有缘。”
“老身问你,他和那女子,是否举止亲密?”
兰若亭不敢回答,而是下意识地看向了楚月,似想求救。
“你如实回答即可。”太夫人道。
楚月点点头。
兰若亭一鼓作气道:“举止亲密,好似医侣,听其谈话,似还育有一子,但我当时意识朦胧,痛楚缠身,不敢确凿。”
他着急不已地往前走了一步,手都往前抬了抬,随时去扶老夫人,生怕老夫人受不了这灭顶的打击晕厥过去,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兰若亭便是徒增罪孽,有损阴德。
别提老夫人如此良善慈祥,他多希望能够一世无忧。
“母亲。”叶天帝犹豫着开口。
屋内的温馨荡然无存。
流动的汤香证明了适才的美好。
“老夫人。”
兰若亭急道:“恩人特征或许相像,但并非就是同一人,老夫人莫要往心里去。”
“罢了,活着就好,他兴许有的苦衷。”
太夫人长叹一口气,摇头笑道:“出息了,原以为生死未卜的大凶之兆,没想到出现在万道了。”她几乎能够断定,那就是自己的丈夫。
眼底悲色清凉尽收。
“几十载浮云苍狗,无穷变化,道不清说不尽,人心算不透,何必个个如临大敌,又满怀担忧,莫不成我这一把年纪的糟老婆子,还是在乎那小情小爱的人?岁月如梭,改变太多,无需斤斤计较去画地为牢,作困兽之斗,放过自己,才得永生。不管如何,血缘亲情不可变化,切莫狭隘多想,因而憎恨上了他。况且尚不知全貌缘由,不晓其苦衷,且不说帝域叶宫美妾如云,左右不过多添一位罢了。”
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夫人,始终雍容端庄,华贵的鎏金拐杖立在身侧,即便垂垂老矣,苍苍白发,金丝楠木罗汉椅上的她,始终挺直脊背,虽不能如劲松那般板正,却是神采奕奕,如一方泰山巍峨稳固,全然不见半点伤春悲秋的哀,亦无对丈夫的思念,理智到让在座的诸君缄默无声。
兰若亭讶异地看向了太夫人,随后正儿八经行了个天山府的礼。
“祖母说得对,暂不知全貌,未见其人,难勘其局,不必过多执拗。”
楚月笑吟吟道:“祖母安心。”
太夫人又看向了叶无邪。
叶无邪点了点头。
太夫人这才算真正的安心。
她这孙子孙女,都是固执之人。
她只怕因这一时执拗,连祖父都不要了。
往后之路既想前途坦荡,扶摇万道,总归不能做出伤害祖父的事情来。
如若那位当真在万道的话,这么些年攒下的家底,若能在来日帮到楚月,也算是好的,她就怕楚月顾及自己,和祖父撕破了脸,反而坏了大事,那便得不偿失了。
太夫人在一时之间思忖了太多,为的都是大局荣辱和后辈之路。
至于她的个人喜乐,皆可抛诸脑后。
楚月显然清楚太夫人的忧虑谋划,这才笑着应下。
“喝汤喝汤。”
太夫人道:“远征大帅那里,也派人送去了一碗热乎的汤。”
慕临风适时地扯开了话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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