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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江第11军司令部。
冈村宁次坐在宽大的皮椅上,呆望着墙上的地图,手上拿着的却是刚刚派遣军司令部发来的紧急电报。
第二军在北线的进攻算是完了,而他们在长江南岸的进攻也陷入了停滞,这都大半个月了,图上的攻击箭头再没移动,倒是前线部队的伤亡进度从不间断。
久经阵仗的冈村宁次,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焦躁和困惑。
自从松浦师团在金官桥陷入僵局,他同时派出了伊东师团和波田支队。
结果怎么样?
犹如恶虎冲进了狼群,完全没有任何的作用。
庐山的峰峰岭岭缠住了伊东师团,瑞昌的孙桐萱第三集团军把波田支队压在登陆的滩头,现在他感觉所部已经陷入了一个烂泥潭里,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脱身。
但是派遣军司令部的电报一封接一封的发到他的指挥部,总而言之就一句话,就是要他们尽快突破。
然而,冈村宁次却知道,眼下他麾下的这些部队都尽力了。
瑞昌一线是哪个屌样儿,而大别山南麓,素称日军精锐的稻叶师团,经黄梅、广济、田家镇三地苦战,部队已被打的七零八落。
眼看武汉在望却没敢发动进攻,只是一个劲儿地向军部发报,要人、要枪、要弹药,稻叶四郎中将恨不能一口把天吞下去。
尽管稻叶师团长贪婪得让冈村司令官讨厌,但3路进攻中,第6师团兵力最少,进攻速度却最快。冈村琢磨再三,还是决定把志摩和石原2个支队拨给他。
一时间,第6师团在日家镇一带休整补充,调度兵力,补续弹药,为下一步全力扑向武汉大做准备。
冈村宁次感觉自己是前线所有的高级指挥官中表现最差的一个,战前,从华中派遣军到东京军部,都对他寄的希望最大,拨给他的兵力最多,他自己发起进攻的时间又最早。
但3个月了,庐山的崇山峻岭和韧劲十足的薛岳,像牛皮糖一样把他紧紧缠住。
3个月里,他一直在顽强的中国守军和山岭地障间挣扎,风景秀丽的庐山早已在他眼里失去了魅力。
冈村宁次不甘心啊,他的目光在地图上不断地扫视着,期望从中能寻找到一个突破点。
很快,冈村宁次就发现了一个自己之前一直忽略的地方!
9月间,由于大日本皇军攻击面宽,南线的中国军队的最高指挥官薛岳急于堵死各方向漏洞,频频向南浔、瑞武线调动兵力。不知不觉间,南海、瑞武线之间形成了一条狭长的巨大空隙,完整的防御体系出现了裂缝。
薛岳注意到了它,但自恃手中尚有预备队,量日军也不敢冒死闯入。
冈村也发现了它,但冈村敢闯。
连日苦战仍无法打破僵局,已使冈村宁次渐渐失去了耐心。他恨不能一口吞掉面前这20多个师的中国守军,一气打到武汉去。
所以,冈村宁次一直在在为彻底打碎中国军的防御体系而苦思冥想。当他在地图上看到这一空隙时,顿时两眼一亮,快步走到地图前,对着攻防交错的一个个箭头琢磨起来。
越看,他两眼越亮,脑瓜越明晰。
从空档插进去,能避免正面受阻,还能插入守军深远纵深,使中国军腹背受敌,彻底动摇中国军防御体系。
想到这,连日受抑制的大脑亢奋起来,心在胸膛里打鼓似地猛跳。战机稍纵即逝,决不能给薛岳的守军以调整之机。
随后,他当即起身,对这外面的卫兵喊道:“立即让空军联络官来见我!”
“是!”
冈村宁次看到突破的战机的时候,武汉城里的蒋委员长也在发怒,原因是田家镇要塞丢了。
自从广济失陷,田家镇就成了蒋委员长心头的一块病,让他寝食难安。
如果中国军队丢了田家镇,长江就成为日军舰艇的通衢,武汉就成为日军战舰的靶子。
田家镇及其对岸的富池口,由李延年第八军团防守。他手里除了自己的第二军以外,还有战区长官部拨给他指挥的李玉堂第八军和缪澄流第五十七军。
9月15日,日军出动几十架飞机和二十多艘军舰,轮番轰炸田家镇要塞区,日军陆战队在海空军掩护下,在潘家湾、中庙和玻璃庵一带强行登陆。施中诚的第五十七师经过苦战,将日军击退。
同一天,日军一个步兵联队和一个山炮兵联队,凭借强大的火力优势,突破了郑作民第九师在铁石墩的警戒阵地。稻叶师团没有在要塞正面使用步兵主力,只是派出小部队佯攻,主力却迂回到田家镇北面攻打松山。
田家镇北面的松山,北靠黄泥湖,湖中有一条狭长的丘陵,李延年的主力郑作民师在这里驻防。日军要从这里攻占要塞,必须越过湖沼,突破郑作民师第二十五旅在丘陵上的阵地,才能突破松山屏障。
郑作民师的第二十六旅,则部署在丘陵南面的松山。郑作民师的两个旅,在丘陵和松山之间,形成一把铁钳,挟制着通往田家镇的要道。
可想而知,稻叶师团和藤田进第三师团派出的一万多名日军,在这里将有一场恶战。不过,李玉堂军和缪澄流军没能拖住溯江而上的日军,致使要塞正面也受到猛烈的攻击。
李延年的第二军面临着强敌的进攻,光是人数就占了下风。好在军委会在17日决定将田家镇划归江北的第五战区,使李品仙兵团能够比较方便地增援,适时地阻挡了稻叶师团的攻击。
现在,日军的优势全靠陆海空交叉火力的支撑,而守军除了依靠单一的要塞炮火,就只有靠着勇猛精神支撑下的血肉之躯。阵地上整天硝烟弥漫,血肉横飞。战士们与日军白刃搏斗,喊声震天,夹在火炮与炸弹的巨响中,在山谷间轰鸣。
阵地失而复得,得而复失。
死守,死守!
面对武汉方面的严令,李延年和郑作民只能硬着头皮顶上,他们要求下属不能丢失一存土地,除非部队全部牺牲。
日军方面也是接到了死命令,他们要达到一个战略目的,决不会吝惜兵员和弹药。
日军的炮火和炸弹,已将守军的阵地夷平,守军的工事只剩下弹坑和堆垒起来的日军尸体。
在这样的战场上,人们已经没有生的指望,只有杀敌的本能。
弹药用尽了,援兵还没到,就等着日军近前来,用刺刀、石块、徒手或牙齿去拼命。
然而,江南的缪澄流没敢拼命,他们本身战斗力就一般,再加上所部之前的战斗中就伤亡惨重,唯恐死磕的话会让所部的伤亡更加惨重。
而李玉堂所部就更不要说了,他的第八军战斗力很强,战斗意志也非常不错,在整个国军中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强军。
但是,第八军在九江保卫战中就是主力,连续作战早就被日军削去了战斗力,根本无法和日军有生力量相抗衡。
于是乎,面对日军的疯狂进攻,这两个军节节败退,把大批日军放过来了,形势急剧恶化。
而得到增援的日军,很快就突破了镇北丘陵的右翼,守军第五十三团伤亡殆尽。
原本郑作民还想调预备队反击,但又接到报告:松山西北发现日军。
丘陵是守不住了,郑作民只好把部队撤上松山固守,这是最后一道防线。
田家镇还在血战,稻叶四郎无心为满山遍野的日军尸首而哀伤,他只有一个想法:占领田家镇。
终于,日军的执著总算有了一点结果,江南的日军部队攻占了与田家镇隔江相对的富池口,田家镇成了孤堡一座,日军可以把火力尽情地向这里倾泻。
无奈之下,9月28日晚,李品仙下令放弃田家镇要塞。
第四兵团调整部署,所属各部队分别向蕲春、浠水与巴河各地转移,重新组织防御。
而就在蒋委员长心忧田家镇失陷后的战场形势的时候,北线反击取得决定性胜利的电报发到了军委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