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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天青道:“眼下之计,此物事关重大,比我等性命要紧的多,定要送到朝廷手里。”众人都是默然,眼前金兵大军压境,将县城围的是水泄不通,要将这密函送出确是难似登天。
陈起道:“城中信鸽还有几只。”
沈天青摇头道:“万万不可,信鸽远远不如人稳当,变数太多,兹事体大,如此重要的东西,又怎能落在禽兽身上。”
很多人不解信鸽既快,为何还总要飞马报信?其实倒也简单,信鸽不受山川河流之地势影响,自然快过奔马,但也易被截获,变数过多,城池附近多埋伏猎人弓手,见可疑鸟便射下来,情报不免落入敌手,还有空中猛禽,也要杀伤信鸽。是以信鸽传书,都是简单信息,一次放出多只,所言也极是简单。至于飞马信使,也有被拦截之虞,情况危急,可自行毁了密报。为防信息泄露,西周时起便不断有各种保密之法,黏土封、绵纸封、火漆封、数目字、阴符阴书等,汉朝之后,有巧匠可做小盒,若不按正确步骤打开,内部情报即自行销毁。但机关一重,信鸽却又背负不起。
梅盈雪沉吟片刻突道:“我倒有个主意。”燕长安忙道:“嫂子快说。”
梅盈雪看着沈天青道:“我们可以使个声东击西之计,先请燕大哥从北门出城,那彭惟简等一干好手必定会一起出手,要拦住大哥,小妹可稍迟从南门出城,带着密函去信阳求救。”
沈天青望望燕长安,犹豫道:“只是适才燕大哥受伤不轻……”
燕长安道:“不妨,我先前已运功调息,弟妹好计策,那群厮鸟眼睛都盯在燕某身上,那彭惟简虽然诡计多端,也绝想不到这重要之物我会转交别人!”
沈天青道:“那要教大哥和夫人涉险了,眼下只有如此,我修书一封,你到信阳城,去见安抚使郑挺郑大人,也教他速速领兵来救。”他虽是放心不下夫人,却是以国事为重,此时他已知夫人原来也是武林高手,眼下城中能当此大任的也就只夫人与燕长安两人,当下也不多言,和夫人对视一眼,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之中。
陈起道:“我的马快,便请夫人骑去。”
梅盈雪道:“燕大哥你出城调走彭惟简等人便请回来,万勿恋战。”梅盈雪此言却是多有深意,一来燕长安宁折不弯的性子,加之内伤未愈,与人动手,恐有闪失。二来丈夫重伤在床,独子也无人照看,敌人不知何时攻城,燕长安在旁,或许能救得丈夫孩子性命。
燕长安知她心意,点头道:“弟妹放心,燕某不死,定照看大哥父子周全。”
沈天青摇头道:“我死不足惜,只是这密函定要送到郑大人手中!”当下修书一封与密函一并包了,几人一起吃了晚饭,燕长安和梅盈雪各自运功调息。
到了半夜,燕长安单人匹马出了北门,他有心招摇,故意策马缓缓而行,金兵在城外一里处扎营,此时营中漆黑一片,竟无一点灯火。燕长安暗暗奇怪,心中冷笑,暗道就算你有何埋伏,又怎么吓的住我?策马慢慢进了大营,营前竟连一个站岗的人也没有,燕长安又行了片刻,已在大营当中,周围却还是静悄悄的毫无动静,燕长安心下着恼,暗道,你们不肯出来么,那我就逼你们出来。跳下马来,走到一个营帐之前,伸手一拉,他何等神力,一拉之下,大帐立刻倒了,里面竟是空无一人。燕长安这才惊了,又拉倒了几个营帐,一样的空空如也,突然身后有人影一闪,燕长安立刻瞥见,闪身追去,却又找不到了,燕长安冷笑一声,见帐就拉,一路过去拉倒了几十个营帐,还是一个人也没有看见。
突然有马嘶哀鸣之声,燕长安回头一看,原来自己下马拉扯营帐,不知不觉走远,自己的马却被什么人砍倒在地,燕长安怒气勃发,大声喝道:“彭惟简,你给我滚出来!”四下里一片寂静,却无人应声。燕长安站了片刻,突然展开身形向前急冲,冲了几十丈,果然听的身后衣诀声响,燕长安哈哈大笑,突然身形一转,斜斜掠出,已截住了一人,笑道:“好朋友,还不现身么!”他既知有人暗暗尾随自己,索性发足狂奔,埋伏之人轻功原逊于他,一发足奔跑,立刻露了行踪。
那人跟着燕长安狂跑,已经有点跟随不上,突然听得一声大笑,燕长安已经挡在了自己身前,如何不慌,连忙收足,却几乎已经撞到了燕长安身上,燕长安飞起一脚,那人如何躲的过去,一脚正中胸口,喀嚓喀嚓也不知道断了几十根骨头,远远飞了出去,眼见是不活了。燕长安收足而立,身前身后人影闪动,已有十几人围了上来,燕长安环视一圈,除了江中神剑霍远日间见过,其余人竟是一个不识,看模样身法也都是江湖中人物,燕长安哼了一声,对霍远道:“姓彭的呢,快快叫他出来送死。”
霍远一言不发,捏个剑诀,却不敢先行发招,呼的一声风响,却是一根熟铜棍从侧面砸下。燕长安身子微侧,反手已搭在棍上,那人棍子一晃,忽然棍头翻将上来直指燕长安面门,燕长安叫了声好,手腕翻转还是来拿棍头。那人见他以手博棍,有恃无恐,不敢叫他抓住棍子,棍头一缩,进步反撩,却用棍尾撩他胫骨,燕长安抬足踏下,身后利刃破风之声,一刀自左攻入,一钩自右钩到。燕长安足底在棍上一点,退后一步,已撞到使刀那人怀里,那人大惊,回刀反剁,燕长安一扬手已捏住那人脉门,轻轻巧巧将刀夺了过来,反手一刀格开另一人刺来之枪,顺肘一撞,那失刀之人立刻飞了出去。燕长安一刀在手,更不停步,“力劈华山”迎头直劈霍远,霍远侧身避过,还了一剑。
燕长安毫不理会,一刀斜砍,霍远大骇,此人对自己出剑竟不理会,一刀砍来,却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只是对方刀快,后发先至,不敢冒险,回剑来挡。燕长安不等招式用老,挺刀直刺,霍远有心象日间一样,以内力逼迫燕长安避让,谁知燕长安一刀快似一刀,自己竟无还手之力,只得退了一步,燕长安刀光翻滚,将他牢牢罩住,霍远不断挥剑格挡,燕长安出手必变,两人以快打快,眨眼已经交换了十余招。霍远退了五步,未能还得一招,两人兵刃竟也未相交一次,霍远暗自心寒,出了十几招对方兵刃竟未和自己相交一次,他对敌无数,却从来没遇到过如此情形。
此时周围十几人赶上,一人冲上,一刀砍下,燕长安听风声已知此人武功泛泛,反手一刀,两刃一交毫无声息,自己手上陡然一轻,却是自己的刀被一分为二,燕长安咦了一声,对手所使竟是一口宝刀。燕长安不慌不忙,半截断刀粘住对手单刀翻手一搅,那人不由自主,手腕跟着一翻,燕长安手腕再一转,要教那人兵刃脱手。此时侧面又是一刀砍来,燕长安借势一拉,引过挡了一刀,只听哧的一声,砍来那刀也是断成两截。燕长安一楞,以刀断刀本不稀奇,但似这等竟无金铁相击之声,触刃即断,真是难得一见的宝刀。退了一步,却见使刀的是个白发老者,高鼻鹰目,却不似中原人士。
燕长安笑道:“刀不错,借来使使。”抢前一步,夹手来夺,那老者翻刀横削,燕长安仍是伸手来抓。那老者大喜,心道我这宝刀削铁如泥,你伸手来抓定把你手掌削了去,刀势一慢,有心引他来抓。燕长安呵呵一笑,突然左手双指一夹已经夹住刀背,往回一拉,右手顺势半截断刀挥刀斩落。那老者宝刀被他夹住,大吃一惊,运劲回夺,眼见燕长安一刀砍下,竟是舍不得弃刀后退,略一犹豫,燕长安刀法何等之快,刀光一闪已将那老者拿刀的胳臂砍了下来,那老者痛的几欲晕去,左手一伸来抓自己胳臂,竟还是不肯失了宝刀。燕长安恨极为虎作伥之辈,见他眼中尽是贪婪欲求之色,心中厌恶,飞起一脚正中那老者胸口,那老者胸骨尽断,哼也未哼便断了气。
燕长安夺刀在手,手上竟是一沉,那刀竟是沉重无比,一口刀怕不下六、七十斤。燕长安扫了一眼,那刀黑乎乎的毫不起眼,也不见有何异样,心道:“这刀如此沉重,武功稍差便使它不动,那老者武功并不如何高明,使这刀甚是勉强,想是宝刀在手,实在忍不住不用,只是他功力不够,使此刀反教自己武功减了几成,若不是此刀如此之重,适才他回夺之时,闪躲迟钝,也不至被我砍断了胳臂,鸟为食亡,人为物死,当真是不智之极。”
其余众人都知道此刀厉害,见他宝刀在手,一时都不敢上前,燕长安哈哈大笑,冲入人群,挥刀砍杀,先前他招招不与霍远长剑相碰,此刻招招却都是朝对手兵刃上招呼。只听哧哧之声,片刻之间,除了霍远和那使熟铜棍的汉子,众人兵器几乎都被他宝刀削断。燕长安杀的性起,突然挥刀朝那使熟铜棍的汉子砍去,那汉子挥棍招架,又是哧的一声,熟铜棍顿时短了一截,燕长安原本还怕损了宝刀,手下留了五分劲,谁知此刀犀利,当真是无坚不摧,竟连鸽蛋粗的铜棍也是一刀即断。燕长安喜不自胜,出招更是凌厉,那使熟铜棍的汉子突然发一声喊,众人四散逃去,霍远皱了皱眉,转眼场上突然只剩自己一个,好汉不吃眼前亏,当下转身也跑。燕长安众人之中只认识他,又知此人也算个首脑人物,打了这么半天,却未见彭惟简几人的影子,也要问个究竟,当下紧紧追去。霍远轻功甚好,东转西折,燕长安一时竟是追他不上,两人越追越远。
那霍远却怎么也想不通,此人明明身受内伤,为什么自己偏偏却还是打他不过!被追的气苦,突然高声道:“里县眼看城破,你苦苦追我干什么!”
燕长安一楞,道:“你说什么?”
霍远脚下不敢稍停,口中道:“金兵大军正在攻城,彭惟简杀你兄弟去啦,你不管你大哥死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