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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星来笑道:“昆仑山何止万里,横跨西辽、吐蕃,谁能穷尽其源。我派立派千年,最早乃是在吐蕃最西,有一地,名唤克什米尔,此乃梵文,‘克’是水,‘什米尔’是使之干涸之意,克什米尔即是水竭之地。此地乃是风雪苦寒地间的一处世外桃源,天竺各教派都在此论道,其中不乏武道高手。”说到此,栾星来傲然一笑,道:“都说少林武功源自达摩祖师,菩提达摩于南朝一苇渡江,距今不过七百年。若论源流,岂能与我昆仑相比。”
沈放见他神态倨傲,想是以此为傲,心中倒是信了几分,道:“原来如此,受教了。”心道,难怪昆仑不与中原武林交往,却偏偏跟少林有二十年之约,原来两家武功竟是同源。少林武功始自达摩,如今这话越来越少人说。少林毕竟乃是中原武学圣殿,武功源头竟是来自天竺,岂能叫人心甘。更何况数百年来,少林武功兼容并蓄,早非原本模样。
栾星来见沈放点头,更是谈兴大发,将本门又是大夸特夸一番,将少林寺贬的一文不值。
两人促膝而谈,若是外人见到,还当二人是知交好友。其实沈放却是不敢大意,这栾星来乃是个睚眦必报之人,他岂会不防。见栾星来说话滔滔不绝,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只好打断道:“栾兄夜半前来,不知有何见教?”
栾星来道:“适才见剑大师行色匆匆,从此间出去,我还奇怪,这烂泥一样的地方,有何人值得大师染足。进来一看,原来是你,倒是巧的很,我正有事寻你。”见沈放归元剑放在脚边,竟伸手去拿,道:“对啊,听说你居然还会相剑之术,剑大师寻你,你们聊了什么?”
沈放现下已经看的明白,这栾星来根本就是个话痨,说话信马由缰,突然就会跑偏,但见他忽然伸手来拿自己归元剑,也是吃了一惊。眉头一皱,却未伸手阻止。
栾星来手握长剑,一提一顿,随即才提在手中,口中奇道:“怎如此重,你使得动么?”江湖人寻常剑不过三五斤,归元剑却是重达十四斤,栾星来显是也未想到归元剑如此之重,第一下竟未拿起。
沈放早已领教他的毒舌本事,也不在意,也不回他。
栾星来好奇心大起,拔剑离鞘,剑只离鞘一截,他也懂得规矩,主人虽未拒绝,也不能将剑完全拔出。归元剑出鞘,并无异状,栾星来也是面色如常,将剑身对着月光瞧了二眼,忽然神色一变,看看手中剑,又看看沈放。
沈放道:“你要看,看便是。”
栾星来站起身来,拔剑出鞘,看了片刻,伸指一弹,忽然闪身到了院中枯树之前,手中轻舞几个剑花,忽然一剑挥出。
沈放瞧的清楚,目光也是一寒,栾星来看似一剑削出,实则却是连续七剑,此人剑法之精,实乃自己生平少见。更叫沈放吃惊的是,他如今剑术一道已算得不俗,但栾星来这一招竟连他也未能看的清楚,昆仑派得享大名,武功果然是有不俗之处。
栾星来已经还剑入鞘,走回沈放身前,慢慢坐倒,将剑放回原处,开口道:“好剑,当真是好剑!”身后突然“咔啦啦”一阵响,那枯树断作数截,依次滑落,转眼那棵枯树已经只剩一截树桩。
沈放摇头道:“家里就这么一棵树,你又何必下此毒手。”
栾星来微微一怔,哑然失笑,道:“你这人倒也不那么讨厌。”
沈放道:“你能将剑还我,我觉得你也没那么讨厌。”
栾星来看看地上归元剑,伸手摸了摸脑袋,又看看沈放,道:“娘的,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有些后悔。”
两人相视一眼,都哈哈笑了两声。
仍是栾星来开口道:“前日你出尽风头,想是得意的很?”
沈放道:“我又没做成什么事,有什么好得意?”
栾星来嘿嘿一笑,道:“算你还有几分自知之明,你出了个馊主意,大家不去反驳,无非是都有忌惮,只好各退一步。”
沈放摇头道:“在下出的并非什么馊主意,我是真心如此想,若是天下人人有事做,人人有钱赚,没有贫苦,大家都能吃得饱饭,岂不是好?”
栾星来冷笑道:“你年纪不大,不想真如此幼稚。朝廷都不去做的事,旁人怎会下功夫?你要办什么下等人学堂,待你做了宰相再说吧。”
若是一年之前,沈放定还要和此人辩上几句,此际却是偃旗息鼓,不与他争,只是淡淡道:“那日许多人,但凡有一个听得入耳,我也是知足的了。”
栾星来冷哼一声,道:“如你一般的傻子,我看半个也不会有。”
沈放道:“原来阁下是专程来嘲笑我的。”
栾星来道:“你知道东方使大人如何说你?”
沈放哦了一声,道:“如何说?”
栾星来看定沈放,一字一句道:“东方使说,你这个人,若是不能收服,最好是抓紧杀了。”
沈放不惊反笑,道:“不想东方使如此看重,在下实在是受宠若惊。”
栾星来哼了一声,道:“你倒是不怕死。”
沈放笑道:“看你不像是来杀人的。”
栾星来耸耸肩,道:“我虽看你讨厌,却也不至于要你性命,更何况燕京你那一位朋友也不是好惹的。”
沈放心念一动,心道,听他们兄弟之前所说,他们说的应是柴霏雪姑娘无疑。无方庄之时便知柴霏雪来头不小,一句话就骇的胡群立变色。此际就连栾星来兄弟,这昆仑派眼高于顶的人物也是忌惮,实在想不出她究竟是哪家的大人物。
栾星来见他不动声色,立刻又觉得沈放讨厌起来,冷笑一声,道:“你也莫要得意,以你资质,终究是上不了台面。这乾元之会,你是想也不要想。”
沈放不知他所说“乾元之会”究竟何物,听名字倒仿佛与乾元书院有些关系,料想栾星来必不会说,也不去问。
栾星来慢慢站起,道:“好,话说完了,你也起来吧。”
沈放道:“兄台要走请自便,请恕在下不起身相送。”
栾星来冷冷道:“我不是要走,是要教训教训你,你不起来也由得你,反正一会都要躺下。”他面色突变,与方才如同换了个人,阴阴一笑,道:“你放心,我最多打断你十二根骨头,多一根都不会。”
沈放前几日与栾星来在屋顶拆了一招,并未如何将此人看在眼里,但适才见他剑法,就知自己大错特错。那日栾星来不过是想他出丑,更是小看于他,出手随意,才让他有了可乘之机。眼下看来,即便不论内功,单论剑法,这栾星来也是个劲敌。知道厉害,沈放却是跃跃欲试。
正待起身,忽听一人说话道:“半夜三更打什么架,吃饱了撑的么?”
沈放与栾星来都是大吃一惊,两人谁也没发觉院中忽然多了一人,急急回身,只见身后院中,那半截枯树木桩之上站了一人。身材高大,一身青袍,正是常与魏伯言下棋的那个老者。
沈放认识这青袍老者,栾星来虽是不识,但能叫他没听到半点声响,定是高手无疑,不敢大意,抱拳道:“不知前辈有何指教。”
青袍老者皱眉道:“我叫你们不许打架,你没带耳朵么,还是明知故问!”
栾星来眉头微皱,道:“在下与这位沈兄弟不过切磋切磋,没坏了江湖规矩吧。”
青袍老者不耐烦道:“叫你滚你就滚,哪里这么多废话。”
栾星来竟是丝毫不惧,道:“前辈先前可没叫我滚,况且家师说,你此去中原,须得懂得江湖规矩,切莫以大欺小。晚辈愚钝,还多问了一句,要是中原武林前辈以大欺小怎么办。”
青袍老者道:“哦,那你师傅怎么说?”
栾星来道:“家师说中原礼仪之地,不会有如此不懂规矩的前辈高手,若是真有,昆仑派也不是好欺负的。”
青袍老者哈哈一笑,道:“嘿嘿,倒真像是邱步云说的话。”
栾星来大吃一惊,道:“前辈认识家师?”
青袍老者道:“你回去问他,郭汾阳要替他教训教训他那不成器的弟子,他服是不服。”
栾星来吓了一跳,脱口而出,道:“剑魔!逆天行,剑魔郭先生!晚辈不知,晚辈知错了!”
郭汾阳也没看他,却是对着破庙里面道:“栾家二小子,你还不出来么。”
破庙中脚步声响,一人走到院中,果然是栾星回。这下就连栾星来也是奇怪,道:“二弟,你怎么也来了?”
栾星回朝郭汾阳一躬到地,道:“晚辈拜见郭老先生。”
郭汾阳挥挥手,道:“罢了,带你哥一起走吧。”他对栾星回说话态度却是好了很多。
栾星回恭声道:“是。”拉了栾星来一把,转身就走,走过沈放身前,忽然对他一笑,道:“沈兄,你这伤可要早些养好,千万莫要叫在下失望。”也不待沈放答话,快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