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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告辞离去,萧登楼夫妇将萧平安带回住处。有些事情不便当众说,萧平安此际功力进展太快,是否会有隐患,也是难知。他身为师傅,自是要问个清楚。陈观泰临行之话,也是暗指此意。
回到屋中,探看了萧平安体内内息、气府,又叫他演练了遍仙霞劲,确认萧平安一切正常,未见何隐患不妥,萧登楼和洛思琴才算真正放下心来。
洛思琴心中喜悦,忽然想起一事,道:“今日那紫阳道人也是奇怪,为何总是抓住你不放?”紫阳与她夫妇二人在青石镇有一面之缘,对这隐忍善谋的紫阳道人,洛思琴和萧登楼一直是颇有忌惮。
萧平安此来早已想好,决计对师傅师娘再不隐瞒。将当年之事一五一十说了,又将紫阳传授自己的内功说了一遍,讲到自己在灌云寨练功,这内息竟是不听指挥的自行运转,他也是心有余悸,至于气府真气会莫名消失一事,更是叫他欲哭无泪。说完之后,他仍是有些,问道:“师傅,紫阳道人当初真是要害我么?我那时明明就要死了,他要我命,又何必救我。”
萧登楼和洛思琴何等阅历,听他一说,便明端地,洛思琴也是着恼,道:“此人是想借你试验武功,半点好心没存,你日后见他,无须给他好脸看。”
萧登楼道:“还是先看看平安内息可有不妥。”这紫阳显是得了一套他自己也拿不准的内功心法,这才要找人试练。如此来历不明的功法,自是问题多多。他心中担忧,虽先前已查过一遍萧平安体内内息游走,气府真气,此际仍是不敢大意。叫萧平安运起紫阳所授心法,只在手少阳三焦经一路游走,自己一股真气入体,也在他手少阳三焦经盘桓。
直过了盏茶功夫,两人齐齐收功。萧登楼仍不放心,又连换了足厥阴肝经、足少阴肾经二路探看。待到这两路探完,萧登楼长舒口气,道:“如此看来,此人传你这功夫,虽是无用,却也无害。你经络正常,但那真气忽然消失的毛病,我也说不准,你哪日再犯,速来找我。”叹了口气道:“此乃极大一个隐患,只盼你停了此功,它自己能好。总而言之,以后这功夫可千万不可再练了。”
萧平安连连点头称是。
萧登楼有心责备几句,但今日萧平安已经受了不少委屈。紫阳这功法又太过奇特,连内息也修炼不出,萧平安以为这不是内功,也是情有可原。又叮嘱几句,叫萧平安回去歇息。
江湖之中,内功都是不传之秘。正因如此,爱瞎捣鼓的人也是比比皆是。一些所谓的功法往往看着也很有道理,练起来全不是那么回事。紫阳或许也是被人所骗,只是此人阴险狡诈,自己疑心不练,反是找了萧平安实验。萧平安这运气也算是好,这内功只是无用,却也无害,真遇到暗藏致命缺陷的功法,只怕萧平安早已暴毙。
见萧平安掏出一卷豹皮,还有一干给师傅师娘买的礼物,两人也是感动。待他出门,洛思琴笑道:“血战阴长生,大战风危楼、铲除怪尸,该你这师傅干的事,如今都让徒弟干完了,你这师傅的脸将来可往哪里搁。”
萧登楼笑道:“他越强我越高兴,将来他要能成天下第一,我也出去作威作福。”
洛思琴伸手去呵他痒,道:“当初是谁说的,此人朽木不可雕也,要来何用。”
萧登楼佯装皱眉道:“当年他背不来书,我不过说了一句,要你何用。哪里说过朽木不可雕,你日日挂在嘴上,莫不是如今见猎心喜,要抢这徒弟。你若是想要,拿去便是。”
洛思琴格格娇笑,过了片刻,神色稍严,道:“如今师傅他老人家都看这孩儿入眼,你可得好好打磨。咱们谁也没想到他进展如此之快,他这内力有了,运用的法子我看却还差了老远,这些时日,咱们可得好好调教调教。”
萧登楼点点头,继而笑意渐敛,神情郑重,道:“但此番看来,这三派会盟之事,掌门师兄还是操之过急。”顿了一顿,道:“这几日商量事情,大家都是客客气气,但凡是牵涉利益,各个都是寸步不让。”
洛思琴也摇了摇头,道:“事已至此,多说也是无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三日后,外人几乎都已下山,衡山派又大摆宴席,为萧平安等人庆功。那中年文士也坐在当中,衡山派大半也都不知他来历,只知他是朝中一位大臣的家臣。萧平安听人说了,心道,原来我们衡山派朝中果然有人。
曲终人散,各派都离了衡山。却叫谁也想不到的是,这些人刚走,先前不曾露面的铁掌帮,却是副帮主霍远亲自带人前来拜山,还预备了厚礼。与江忘亭等人一连谈了数日,才告辞而去。
萧登楼和洛思琴夫妇便开始教导萧平安真气运用之法,同时对舒经之境,经脉疏导,真气打磨的法门,也一一相授。真气收发自如,可疾可徐,配合武功招数的运用当真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
说到细微处,萧平安大有茅塞顿开之感。他内力大涨后,诸般运用全靠自己揣摩,除了几招大正离天拳,真气用的再差不过。如今有师傅师娘教导,应用之术日新月异,武功又是大大进了一步。
萧登楼和洛思琴却又是大吃一惊,萧平安说话做事,还如以往一般,但学起武来,却是一点就透,领悟力比往常岂止高了数倍。以前萧平安练功,学的慢,但练起来快,如今就连学的也快了。洛思琴心花怒放之余,也是啧啧称奇,道:“平安这是开窍了?”
衡山派现有长老二十二人,其中朱雀七子武功最高,又都是出自陈观泰一家。这其中大半缘由,都是因为内功之故。衡山派曾遭大难,帮中好手接连凋落。陈观泰虽也剩几个师兄师弟,资质多半不佳,武功不高,教出来的徒弟自然也是有限。这里面对真气的运用便是重要一项,如何用气,如何回气,如何与本门武功配合,皆是大有文章。更莫论舒经过程中的经验法门,有人教没人教,更是差之千里。
萧平安潜心练武,一练便是月半。此间秦晋、林子瞻等人都是相继下山,继续江湖历练。水灵波与林子瞻相恋,衡山派众弟子瞧的新鲜,争相围观。两人并肩看个风景,身后树林里能藏一百多人。衡山派还有一些女弟子,其中不乏爱慕林子瞻之人,更是花样百出。水灵波浑身不自在,一日也不肯在山上多住。
这二月之功,萧平安日日勤练不缀,终于又打通一处经脉,左侧“足少阴肾经”本就只差一线,如今终于水到渠成,此经入“关元穴”“关元”气海又再涨大一圈,大正离天拳中能使的又多了一招“禁暴正乱”。
至于真气消失一事,这二月却是一次也无。萧平安虽是心中忐忑,却也没别的办法。
这一日萧平安辞别师傅师娘,又再下山。他与云锦书和沐云烟相约燕京再会,此时离十月还远,提早下山,却是另有打算。
他下了衡山,自派中借了匹马,一路马不停蹄,直奔邵州。韩谦礼所说,师傅师娘独生爱子意外丧命之事,他一刻也未忘记。
邵州便是今天的湖南邵阳,在衡州以西,距离不足二百五十里。南宋宝庆元年(1225年),理宗赵昀登基,因其曾被封为邵州防御使,故而以年号名之,升邵州为宝庆府,此地才逐渐规模壮大,此际邵州仍是不大。
萧平安第三日午后入了邵州城,在城中一问,那鸳鸯楼果然赫赫有名。萧平安径自寻去,见那楼就在资江之畔,飞檐斗拱,甚是气派。萧平安寻了个小二,开门见山道:“想请你们家掌柜的一谈。”
那小二见他不是来吃饭,心中登时不喜,又听他要见掌柜,愈不耐烦,道:“没空,没空,掌柜的忙的很,哪有功夫见你。”
如今萧平安早非涉世不深的雏儿,天南地北,掌柜的无不八面玲珑,做的就是笼络客人的活计。他来前已问的清楚,这鸳鸯楼能多年不倒,邵州第一,靠的就是有个非同凡响的老板娘。古时,大的商行店铺,掌柜基本都不是真正的店主,而是店中主事,后面还有东家。而鸳鸯楼这位却是不同,当家的就是一个女子,白手起家,从一个小小的酒馆做成如今的门面,端地不凡。赛婵娟苏如眉,邵州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也知自己问的冒昧,掏出一锭碎银,约莫半两多重,偷偷塞过。
那小二立刻眉开眼笑,手一伸,已拢入袖中,高声叫道:“掌柜的,有贵客到啊。”
萧平安去的较早,店中还未上客,只稀稀落落坐了几人。楼下座中,有人发笑,道:“掌柜的,如今风采不减当年啊,还有人专程跑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