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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放笑道:“你也有功,若不是你相信于我,一力托付,我等便算有力,也无处施展。”
宋源宝这才欢喜,道:“是啊,是啊,一出事我就想到来找沈大哥。我就知道沈大哥你一定行。哎,可惜不知道萧大哥哪里去了。”
朝东海意犹未尽,道:“最绝妙之处,乃是沈兄弟话中自相矛盾,故意留下不少碎片,要那些人自己拼凑一个‘真相’,自然信之不疑。此等手段,堪称神来之笔。”
沈放笑道:“这做官人的心性,全靠光中兄点拨,我可不知这其中诀窍。”其实有一样,朝东海却是不知。沈放与翼王完颜珣仇深似海,此番大费周章,就是要狠狠反咬翼王一口。当年里县密函失之交臂,丧了无数性命,还是被人夺回。不管如何,此番他终于将“完颜珣谋反”几个字放到了皇帝的桌案上。前番有真凭实据,此番却是捕风捉影,有道是天道好轮回,叫完颜珣有苦说不出!
李承翰道:“只可惜还是走了郑挺那只老狐狸。”
柳传云道:“这老家伙也是狠绝,居然几个老婆都扔下,就带了两个儿子跑了。”
诸葛飞卿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有他落到咱们手里那一天。”
鲁长庚道:“不错,与其叫金人动他,还不如我等自己下手来的痛快解恨!”
沈放知几位师兄乃是有意安慰自己,也点头道:“正是。”
前两日,李云政、黄焕之、潘前堂、潘前栋四人曾来拜会沈放,可惜沈放因事外出,未曾遇到。如今大事已了,便与纥石烈光中回请几人,自又是一番热闹。
叫沈放有些意外的是,此际乾元会却是已经结束。各组对所获取的“燕京最珍贵之物”都是三缄其口,便是李云政几人也不肯说,不知是否是得了大会的指使。各组之间,也未闻排出名次,接下来也没有新的文章。这叫人寄予厚望的乾元会似是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落幕。
但李云政几人却没有一个失望,都是兴高采烈,道是不虚此行。这几人太过兴奋,倒叫沈放有些疑心,莫不是真的得了什么好处。
纥石烈光中倒是代他问了,笑道:“诸位如此得意,莫不是得了什么天大的好处?”
李云政道:“那是自然。”
纥石烈光中道:“哦,那可否说出来,让我等也高兴高兴?”
李云政哈哈大笑,道:“结识了光中兄、沈兄弟、黄兄弟、潘家兄弟,这么多的好朋友,还不是人生一大幸事?”
几人都不是燕京人士,不日就要离京。这几人都在忙着与天南地北的友人道别。
送走李云政几人,林怀风与林怀玉兄妹却也要回临安。沈放、陈少游和纥石烈光中三人城外相送,花轻语却是借故未去。
林怀玉对自己颇有情意,沈放如何不知。但他自觉身如风中残烛,又何尝配得上什么人,更别提林怀玉这般的容貌家世。本以为临别难免尴尬。谁知林怀玉落落大方,对他客客气气,并无料想中的依依不舍。叫他不免疑心,莫非自作多情的乃是自己?
林怀风与纥石烈光中、陈少游两人话别,借故走远。等沈放发觉,路边已只剩自己和林怀玉两个,就连莹儿也不知哪里去了。沈放立觉有些手足无措,话也不会说了。
林怀玉却是笑道:“沈兄何事惊惶?”
沈放道:“我……”
林怀玉轻叹一声,道:“此行当真是不虚此行,跳出藩篱,我才知这世界是如此之大。沈兄,你们江湖人的世界,着实离我太远。”
沈放听她话中之意,再看她白玉一般的脸颊,心中莫名一阵失落,却又有一丝轻松,道:“你……”
林怀玉却不叫他说,截住他话头道:“花姐姐对你情深义重,不知道若是换成我,能不能一般的不离不弃。”
沈放吓了一跳,更找不到话说,道:“这……”
林怀玉嫣然一笑,道:“不过我瞧花姐姐什么都好,你可有些配不上人家呢。”
沈放大窘,心中更是一阵烦躁慌乱,下意识道:“我没……”
却又被林怀玉截断,就听她轻声道:“有些地方,你一辈子就去过一次,却总喜欢提起,一遍一遍。有些地方,你待了一辈子,却整日想着逃离,想也懒得想。沈公子,你会记得临安么?”
沈放回想她所说之话,心下竟是一阵凄凄然,不是滋味。
林怀玉忽然展颜一笑,道:“若是花姐姐哪天不要你了,一定记得来临安,有人等着你呢。”
沈放见她轻嗔薄怒,一副花容带着些许俏皮,些许认真,眼波流转,百媚横生,当真勾魂夺魄,动人心弦,叫他根本不敢直视。
却又听林怀玉格格娇笑,道:“骗你的啦,别人不要,我也不要。”
沈放更觉面红耳赤,头也抬不起来。莫看他平日口才便给,说什么都头头是道,但对“情”之一字,却是没有半点天分,简直与燕长安有的一比。
半天却再不闻声响,抬起头来,林怀玉正看着自己,目光如水,未等捕捉到她脸上表情,林怀玉已是嫣然一笑,轻轻道:“我走啦,你照顾好自己。”声音微细,几不可闻。
沈放一阵心慌,却见林怀玉已转身上了马车。
林怀风三人回来,沈放装作轻松,抢着道:“怎么不见战兄?”
林怀风笑道:“他觉得燕京不错,打算多留些时日。还说离别太过无聊,他就不来了。”
回去纥石烈光中府中,却见花轻语与柴霏雪正在院中下棋,见他回来,花轻语故作惊讶,道:“你没跟去临安么?怎舍得回来?”
沈放心头凌乱,不敢应声,假装没听见,溜之大吉。
此后,一连几日花轻语都不给沈放好脸,与柴霏雪、云锦书、沐云烟几人一同游山玩水,也不喊着沈放。
宋源宝倒是开心,拉着沈放到处骗吃骗喝。这些时日,他倒是认识了不少人。天台剑派常风和点苍派鹿安然、华山岳长青和青城派俞飞、还有赵无极等人,都跟他交上了朋友。
这日又带着术赤和速不台打了西夏人的秋风,两人自西夏人的会馆出来,宋源宝犹自撑的只打饱嗝。
沈放摇头道:“那嵬名博待你不错,又是前辈,你对人家也客气一些。”
宋源宝笑道:“如今他们西夏人怕蒙古人怕的要死,我带术赤大哥他们上他门上大吃大喝,他感谢我还来不及呢。”
两人说说笑笑,离纥石烈光中府上已是不远。此际天色已黑,小巷之中一片灰暗。对面缓步行来一人。沈放与宋源宝闲聊,也未注意,待到走近,方才惊觉。
抬眼一望,神色忽变,一推宋源宝,道:“小心!”
迎面一道寒光如电,瞬间划破巷中黑暗,直扑沈放。
沈放一把推开宋源宝,待要急退,已经慢了半拍,只觉胸前一凉,已被利刃划破。
一招之下,沈放已经认出来人。正是南海子偷袭自己的高手,此际仍是一身黑衣,却未曾蒙面,六旬上下,一张清瘦脸孔,嘴唇极薄,目光阴冷。一刀见血,去势不停,刀身反抹,直取沈放咽喉要害。
沈放就地一滚,避开致命一刀。左边大腿却是一凉,又被那人刀尖带到。此人变招之快,如羚羊挂角,毫无踪迹可循。
沈放知道万万不是此人敌手。人躺倒在地,刀光跟着追至,如跗骨之蛆,自己竟是不及站起。巷子狭窄,躲避更是困难。使出“兔滚狐翻”身法,在地上翻翻滚滚,但三息时间,又被划中两刀。那人刀上带着阴劲,只要带到,伤口立刻绽开,伤口不大,出血却是极多,沈放浑身上下,已是血迹斑斑。
三息过后,沈放已被逼到墙下。他背上一抵墙壁,就知不妙,对手正面进击,将身后状况看的清楚,见他背后到墙,刀尖虚晃,已将他左右退路尽数封住。
沈放急急矮身,长刀劈在墙上,竟是火星四射。那墙乃是大石所砌,被这一刀劈中,碎石也是飞溅。一刀不中,顺着墙壁,横划而来。刀尖抵在墙上,又带出一道火星。
沈放以脚跟为轴,靠着石墙,连转数圈。那刀在身后,如跗骨之蛆,见沈放已退到墙角,忽然长刀回卷,直刺而出。
这一刀直刺心口,沈放已是无处可躲。“当”的一声,一柄长剑伸过,间不容发挡住这致命一刀。
却是宋源宝终于自身后赶上。刀剑相交,宋源宝手上一震,虎口立刻一麻。知道此人武功高自己太多。他这一年与人交手无数,反应也是极快,就地一滚,长剑横扫,直削对手脚踝。单手一扬,道:“看暗器!”
那人仓促之间,听宋源宝一声“暗器”,虽不闻暗器破空之声,但无从分辨真假,也不敢行险,脚下一滑,退开两步。
沈放两人略得喘息之机,沈放此际大是后悔,陈少游相助,与玄天宗表面仇怨已解,几位师兄也有所松懈,柳传云又有意叫他与花轻语独处,几位师兄已早不随他出门。更要命的是,今日出来的急,又忘了带剑,他气力虚浮,手中无剑,更是没了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