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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大约三十开外,三缕黑须,相貌清奇,头上挽了个发髻,用一根松枝随意的穿插着,浑身发出淡淡的光泽,一身道袍无风自动,轻轻飘扬。
整个人笼罩着一团云气,令其看起来非常飘渺,有一种出尘脱俗的气质。
亮煌煌的刀剑,泛着寒光的箭头,全都对准了道人,散发着强烈的杀气。
可是道人丝毫不觉,朝杨广打了个稽首,微微躬身。
“赐御酒!”
杨广一声令下,有绯袍大太监端着红木盘朝道人走来,上面盛放着一个白玉杯,琥珀色酒水微微抖动。
道人朝大太监招了招手,白玉杯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托着,轻飘飘平稳稳飞来,一滴酒水也未溅出。
道人一饮而尽,脱口赞道:“好酒。陛下不妨也尝尝贫道自酿的山野粗酒。”
说着,掌中一道毫光闪过,凭空多了一个翡翠玉杯,里面淌着碧幽幽的浆液,一股浓郁非常的香气霎时弥漫整个大殿。
闻到这股香气的人一个个喉咙鼓动,口中生津,有种恨不得一口饮尽杯中浆液的冲动。
杨广自然也闻到了这股香气,身体一下子坐直,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身为天下至尊,世上哪种美酒不曾饮过,可道人手中的浆液,愣是听都没听过。
“请!”
道人微一顿首,翡翠玉杯平稳稳的飞向杨广,在其身前三尺虚空停浮,只要杨广一伸手,便可接住。
“陛下不可。”
杨广身旁闪过一名神态威猛,身披精甲的男子,用身体虚掩在翡翠玉杯前。
“陛下,宇文将军说得不错。这妖道来历不明,他的东西怎了随便饮用。”一名文官模样的老者出班朝杨广一礼。
“贫道初闻陛下夜夜笙歌美酒,乃认为同道中人,因此才厚脸与陛下互换酒液相饮,若是怕杯中粗酒有毒,那么只怪贫道自作多情了。”
说着,道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紫铜酒壶,一个与漂浮在杨广身前一模一样的翡翠玉杯,左一杯右一杯,自顾自的品饮起来。
浓郁的香气在大殿萦绕,所有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恨不得和道人对调一下身份。
“皇上,不如由臣妾为您先行尝试一番。”
那媚态撩人的美妇轻启朱唇,娇滴滴的声音如黄莺婉转,翠鸟啼鸣,极是悦耳动听,微一侧身的朝杨广恳求道。
杨广毕竟身份不凡,自有顾忌,沉吟片刻,点头道:“那就有劳爱妃了。”
美妇谢过恩后,方才伸出一双莹泽的玉手,十根手指如春葱,纤长嫩白,双手接住翡翠玉杯,映得她玉手微微泛起碧色,别有一番动人韵味。
她将翡翠玉杯放在唇边,正要品尝,哪知突闻杨广沉声喝道:“且慢。”
美妇微微一怔,杨广出手如风,一把夺过美妇手中翡翠玉杯,一口饮尽杯中浆液,双眼微眯起来,似乎在回思其中的滋味。
他的动作奇快无比,致使他身旁的那名猛将都来不及阻止。
道人见状,神色几不可察的微微一凛。
殿中大臣个个大惊失色,怎么也没料到杨广会出尔反尔,不是先让美妇试饮的么。
有些人不断在心中叹气:“皇上实在太莽撞了。”
大殿里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良久后才听得杨广大声称赞:“好酒啊!好酒!”
微一摆手,对身旁大太监喝道:“赐宴。”
很快便有一群太监为道人搬来座椅食案,上面摆放着一道道珍馐佳肴。
那些持刀弯弓的卫士此时早已看不到一个了,只有那猛将仍寸步不离的护持在杨广身后,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虎视眈眈的盯着道人的一举一动,手掌紧握刀柄。
“不知道长可曾忌讳荤腥?”杨广朝道人询问道。
道人微微一笑,“贫道虽是方外之人,于饮食一道却不太讲究,粗茶淡饭也好,珍馐百味也罢,一向是来者不拒的。”
又扬了扬手中紫铜酒壶,道:“承蒙陛下不弃,此壶‘碧液浆’便赠予陛下如何?”
“大善!朕正觉刚才喝得不过瘾呢。”
杨广哈哈一笑,双眼微微眯起,脸上笑容一敛,不紧不慢的道:“道长不会真的是来与朕共谋一醉的吧?”
“陛下慧眼如炬,果真是人中之龙,一眼便看出了贫道的真正来意?”
道人夹了一筷鹿脯,慢慢咀嚼,迎向杨广的眸光。
杨广凝神瞧去,似觉道人眸子有些空洞无神,暗自有些惊疑,手指轻轻敲着食案,沉声道:“莫非是为了那些道士?”
最近江都城的牢房里要说哪类人最多,绝对非道士莫属。
他正是偶然想到这一点,才忽然改变主意,亲自饮下那杯酒的。
身为大地皇者,自有一番思量与倚仗,就算杯中真的有毒,他也不甚畏惧。
“红花白藕青莲叶,天下道门是一家。贫道云游四海,偶至江都,听闻陛下为了莫须有的血光之灾,缉捕了道门无数徒子徒孙,因此特来与陛下一晤,希望陛下大人大量,能放过那些徒子徒孙。”
道人也不矫情,直言不讳的说道。
“道长法力深厚,朕是十分钦佩的,不过事关数万百姓生死,道长不会以为仅凭几句话,一壶酒,就想让朕释放那么多人吧。”
“那依陛下之言,不知需要贫道做些什么?”
“简单,道长如能露几手让朕见识见识,并找出幕后真凶,说不定朕就会答应道长的请求呢。”
杨广此言一出,立即有大臣欲出言禀奏,被他一挥手压了下去。
道人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暗自寻思:“今天走了什么运,一切均如此顺利,简直是瞌睡来了就有枕头。”
他微一沉吟,起身稽首道:“贫道学艺不精,那就献丑了。”
微微一顿,又道:“贫道虽有移山填海,喷火吐电的神通,却不宜在陛下面前施展,以免惊扰了圣驾。
贫道不敢狂言尽知天下事,但推断掐算,自有一番心得,不如就来猜猜陛下与各位大人怀中私藏的物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