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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床帐一角被人轻轻挑起,来人一身夜行衣,却胆大包天的没有戴面巾,那张脸就那么大喇喇地暴露在夜色中。
可见他对自己的身手有多自信。
姬玄夜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盯着黎落看了一会儿,拔出配在腰间的长剑。
剑一出鞘,他眯了眯眼睛,握着剑往黎落眉间刺去。
黎落一动不动。
剑尖在离黎落眉心半寸处堪堪停住。
空气跟凝固了似的。
黎落透过虚拟显示屏,感受眉间被利刃抵着的压迫感,她竭力保持呼吸节奏不变——她倒是想看看,堂堂摄政王,夜探贵妃寝房,到底是干什么来了。
姬玄夜这个举动显然是在试探黎落有没有睡着,是不是在装睡,僵持半晌,他似乎得出结论,认定黎落被迷香放倒,于是收回长剑。
剑入鞘,姬玄夜俯身下来,伸手去拨黎落披在脖颈上的长发。
这个举动看得黎落一愣。
但很快,她知道姬玄夜在干什么了——为了看清她脖子上有没有前几天夜里被他抓现行时划出来的剑伤。
黎落脖子上那道浅浅的剑伤已经被她用愈疗卡治愈了,只留下一道淡粉色的印子。
那印子的浅淡程度跟蚊子包差不多,姬玄夜看到后果然怔了怔,像是为了确定什么,他指腹还在那道印子上轻轻摩挲了两下。
常年习武练剑的人指腹粗糙,摩挲在脖颈上的触感很是粗粝,黎落被摸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索性轻轻蹙起眉头,装作睡梦中被惊扰,嘤咛了一声。
姬玄夜立刻缩回手。
但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又在床边站了半晌,他再次俯身,用手掌遮住黎落的下半张脸,盯着她上半张脸看。
看来看去,他似乎不太能确定,于是捏住黎落的下巴,把她的脸往旁边一别,这样一来,他只能看见她的右脸颊。
黎落:“……”
她想起被姬玄夜抓现行那天夜里,她戴了面巾,跟姬玄夜交锋时,又露了个侧脸,姬玄夜大概,也许,可能是在用这种方式辨认她是不是那夜出现的人。
但这么折腾了一番,姬玄夜还是无法确认,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从凝重到困惑,再透出几分气馁,最后索性在床边坐下,黎落暗暗好笑。
姬玄夜坐在床边,盯着“熟睡”的黎落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沉思了许久,他突然做了个让黎落措手不及的动作——伸手捏住她的鼻子,不让她呼吸。
黎落:“……”
这样她还怎么继续装睡?
难道姬玄夜识破了她的伪装,用这种方式逼她现出原形?
就在黎落纠结着要不要醒过来时,姬玄夜很快就松开手了,改成捏住她的脸颊,轻轻扯了扯。
黎落:“……”
敢情皇叔这是在拿她消遣呢?
都四十好几的人了幼不幼稚啊!
黎落在心里疯狂吐槽,脸上却只敢轻轻皱眉,敢怒不敢醒。
姬玄夜也不知道是蓄意报复还是玩心大发,在拧过黎落的脸颊后,他似乎还嫌不够,两只手上阵,把黎落的脸当面团,揉捏成各种形状。
偏偏他手上做着这么幼稚的事,脸上的表情还是一派严肃,以至于黎落压根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姬玄夜玩了一会儿,几乎把黎落的脸给搓红了,这才松开手起身,临走时还不忘把床帐放下,恢复原状。
从录像卡中确定姬玄夜已经离开了,黎落睁开眼睛坐起来,两只手捧住自己的脸。
虞双双年纪小,皮肤娇嫩,被姬玄夜这么一番蹂躏,脸颊上火辣辣的。
这老东西!
因着这一出,本来就失眠的黎落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隔日清晨,黎落是被胸口处传来的泰山压顶感压醒的,她睁开眼,对上一双近在咫尺的,绿幽幽的圆眼。
愣了两秒钟,黎落猛地起身,惊得隔着被子趴在她胸口的狸奴立刻跳下床,不满地冲她“嗷”了一声。
黎落:“……”
王嬷嬷听见动静,匆匆跑进厢房,一看立在地上的狸奴,她惊呼一声:“这猫儿怎的又回来了,王爷不是把它接走了吗?”
黎落:“……”
她也想知道!
不过转念一想,狸奴能夜奔二十里到官宅去找姬玄夜,自然也能倒个个儿,从官宅夜奔二十里来太守府寻她。
一念及此,黎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好歹养了一个多月,喂了那么多肉干,这小玩意儿怕是把她当免费饭票了。
只要不往她床上叼蛇尸和死老鼠,一切好商量。
黎落让王嬷嬷拿了肉干喂狸奴,然后起身洗漱。
王嬷嬷伺候黎落净面时,端详了她一会儿,诧异道:“娘娘,您脸怎么这么红?”
黎落:“……可能是太热了。”
用罢朝食,黎落去正房探视虞父,他的高热退了许多,虽然不再满嘴胡话,但神智依然不太清醒。
虞母坐在床边默默垂泪。
黎落很快退了出来,正要回厢房,却见孟春抱着狸奴寻过来,见了她,孟春福身道:“娘娘,这狸奴又跑回来了,您看,该如何安置它呀?”
黎落敏锐地察觉出孟春话里有话,索性顺着她的话问:“本宫也不知道,依你看,该如何安置?”
“毕竟是摄政王的爱宠,不比寻常的野猫,它又是随您到青州的,若是弄丢,王爷该着急了,不如咱们把它送到王爷下榻处,当面还给他吧。”
黎落嘴角一抿,似笑非笑道:“也好,你将它带去韩大人那处,让韩大人送回给王爷。”
孟春一顿,摸着狸奴光滑的皮毛,她小声道:“娘娘,您不是有求于王爷么,不如趁着把狸奴送回去这个机会,再同王爷好好求求情,说不定他一时心软,便答应了呢。”
“求情?”黎落脸色一冷,呵斥道,“谁说本宫要向王爷求情,你这刁奴,莫要胡说!”
孟春先是一愣,紧接着立刻跪下,声音发颤:“娘娘恕罪,奴婢知错!”
贵妃自打离宫,到青州这一路上都表现得十分和颜悦色,对待随侍的宫人也是和善可亲,以至于孟春都快忘了她在深宫内苑时是何等的跋扈娇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