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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他们其中一青衫人道:‘单兄,你可听说那户部的林尚书今日被捉去了兰台寺,听说即日就要提审了。’
另一黄衫人道:‘尚书锒铛入狱,这自是轰动京城的大事,怎能不知?’
青衫人又道:‘那你可知到底是甚么事令得堂堂一名朝廷尚书被押入狱?’
黄衫人回道:‘本朝尚书官至正三品,能动尚书之事,那这事定然非同小可!莫非宁兄知晓其中细节?’
只见那青衫人摆手道:‘哎哎,论清楚倒还不至于,只是听说一些传闻,自来与单兄说道说道。我岳家有一位亲戚在兰台寺里做些杂活,听说此案虽然还有提审,但是其实那日只是行审问之虚,而案件内里早已了事,只是牵连太广,不宜喧众。至于过几日的提审,只不过是按照提前讲定的走个过场罢了!’
黄衫人道:‘那依宁兄所言,这身处高位之人犯事,还根深叶茂的,必将在朝堂之上刮起一阵不小的劲风啊!’
那两人从假山那头到得亭后小径,一路只一些绿丛掩映,除此之外并无遮挡,这些话便都一清二楚、一字不落地入了我的耳中。”
雪梅听闻,心中倒是安心了片刻。这么说来,夏沐风早已下了先手,对那林尚书进行了一番审问,不知那林尚书交代了原委没有,与钱都督、曹尚书是否有牵连?夏沐风又会将林尚书如何处置?到底是否会遵守对那林少司徒的承诺放他一命?更重要的是林尚书是否将阁主也交代了?
但是雪梅心中明了,这最后一个绝没那么容易实现。她深知,若说季似晴、林少司徒都算是生意上的精明人,算计精缜,那么参昴只怕要比他们精缜上千万倍,狡猾上千万倍,若有人想要骗过这样一个比狐狸还狡猾的人,那他一定不能拿谎言去欺骗,唯一不会被他一眼看穿的只能是事实!或者说用事实伪装的谎言!
雪梅突然想起白秀还在此处,心中正有一疑,便转头对一直伫立在镜后的他道:“秀儿,你又是如何知晓这条消息对我之重要?竟令你冒着被东方先生处罚的风险来告诉我?”
白秀听此,又不敢正视雪梅的眼睛,本来那一双明眸便灵妙动人,更何况现如今还要面对着一双妙目掩藏心底的秘密。
好一会儿,他才支支吾吾道:“我我,是姐姐,姐姐她说前几日她在城霜姑娘房外,听见你与城霜姑娘说甚么林尚书、钱都督、曹尚书,便对我说你定是需要这几人的消息,若我们能替你探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必定能回报一些雪梅姐姐的恩德不过,姐姐她不是故意在房外偷听的!她那时正要去问城霜姑娘一些琴艺上的问题,却正巧碰上了你们两人在房中商谈。”
他盯着自己的靴子终于将实情说了出来。他说的全是真的,除了最后一句,他也不知他姐姐是如何听来的,但是为了帮姐姐开脱,知晓姐姐与城霜姑娘交情是这迎风阁中除去雪梅外顶好的了,便编造了这最后一句话。
雪梅叹了口气,道:“唉,其实你们两人也不必掺入的!你们两人健健康康长大就是我这个作为姐姐的最大的心愿了!”
只见白秀终于抬起了头,原来秀丽的面庞上却被两道竖着的剑眉破出了更多英气,道:“我本就不喜欢画些什么花鸟鱼虫,天地山川,光是困在画中有什么用?像那东方先生一般整日里的伤春悲秋,简直庸俗闲人一个。我堂堂男子汉,自然要学些刀剑兵法,才得以保家卫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最终,他涨红了脸,才又蹦出一句:“雪梅姐姐,以后就让我来保护你罢!”
雪梅怔愕之余,却也有些欣喜,道:“秀儿几日不见,便长大了!变得有些男子气概了!”
雪梅想着这正是少年郎应有的变化罢,便要伸手去抚他的头。
不想,却被他一掌打落,只见白秀后退了几步,从雪梅身边退到了打开的厢房门口,道:“雪梅,我已经是男儿郎了!我会保护你的!你等着看便是了!”
说完他拔腿便跑了,只留下两道尖利不可改的目光,将雪梅牢牢地钉在了镜台前的椅背上。
雪梅顾自望着门口白秀离开的方向,怔了良久才回过了神来,叹口气自言自语道:“傻孩子!今生有缘做姐弟,自然应该是姐姐照顾保护着弟弟的。”
再说迎风阁外。
于京郊一处四面环山的有进难出的天牢之中,一着便衣青袍之人正面向着已腐得发臭的木栅栏,背后石墙上一只狰狞的狴犴浮雕,显出不少威严肃穆。
狱中之人正在被牢中狱卒褪去官府、降下纱帽,不久,牢中狱卒尽皆退去。
只见狴犴前那人启唇道:“林大人,如何?这狱中环境可还满意?这盛夏高温,牢狱之中的恶臭之气自不可避免,但是你所处的牢房位于阴面,还可免些暑气,只不过由此而来,湿气又会潮重,不过阴暗的牢房之中又有哪一处没有阴湿之气的?此外,我已吩咐了狱中禁卒备下丰盛酒菜,必定每餐都亏待不了尚书大人。”
狱中,只着素服的散发遮面之人正坐在狱中地上,隔着栅栏和铁锁链似并未听到牢外之人所说,凄凄叹道:“哎!真没想到!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啊!竟有一天败在了自己的手中!”
青袍之人却仍旧平静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身在高位,本安安分分地俸官禄、尽职守多好?何必自寻了祸患?”
不想蓬发之人却发了癫般哈哈大笑起来,笑过几声后,大声道:“谁说我输了?你还未找到证据,是不是?有谁可以证明此事是我所为?”
满头散发遮蔽的面上狞眉一挑,死死地盯着对面穿着雪青锦袍的夏沐风,似真将他看穿了一般。
确实,夏沐风没有证据,而唯一的人证又是此人的儿子,绝不会出面作指证之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