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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于参昴之侧的,是严太师、一白衣士子和棕衣士子。
雪梅认出了那棕衣士子,塌鼻宽眼,便是初次进宫时与司空阙争论不休的那人。想那日他出言讥讽迎风阁女子,却被倒讽无知小人,今日想必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了。
又仔细去瞧那一位白衣士子,待看清他清秀惨白之面容,双眉紧锁之仇怨,雪梅不禁大吃一惊,无力地倚靠在殿门上,怔愣许久,心中如倒翻了五味瓶一般,五味陈杂。
消失了这么许久,他何以又出现在这里?难道那日他所说赏识自己的人便是参昴?他投入谁的阵营不好,偏生要投入参昴的阵营,还要与夏沐风同时站在这殿中,与自己为敌?
想到过去种种,花前月下,信物盟约,以及两人最后离别之无奈和随之而来的杳无音信,雪梅心中不禁隐隐作痛。她还记得,他最大的猎物便是夏沐风。她的手不禁抓紧了门框,指甲竟不知疼痛地嵌了进去。
又见离参昴一剑宽的地方,面对面地立了一人,青白的衫子已被血迹染得赤黑,也不知这么多血是流自自己的还是他人的。那人呼吸粗重,身姿似有些摇摇晃晃,应是受了重伤,却捏紧了双拳,青筋暴起,立得昂首挺胸,顶天立地,双目狠狠的射入那似是含笑又似无情的双目中去。
身旁站的一名黑衣银发老者。体型弓瘦,目光矍铄,此人不是殷伯是谁?
雪梅心中一凛,那么这浑身是血之人,不外乎是……想到此处,雪梅再也忍不住,不禁跌足入殿,径直向夏沐风奔去。这厢,四处环顾的香桃似是终于盼来了什么一般,率先瞧见了雪梅,慌忙欣喜之中喊了一声,却见两旁兵卒长戟一挺,双双架在了雪梅的面前,不再让她靠近。
参昴的视线一直未曾离开过夏沐风,即便是雪梅闯入。
只听他面对着夏沐风,拎嘴笑道:“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又即挥手道:“让她进来!”
终于,他不再看向夏沐风了,转而向雪梅投来亲和的目光,仿佛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般,可雪梅却笑不出来,她知他从未对她如此亲密,这样的视线令她害怕,只觉浑身一股寒气随之袭来。
她来到夏沐风身边,双手将他扶住了,轻声道一句:“我来了。”声音只有夏沐风一人能听到,双手却紧紧抱着他的胳膊。
雪梅始终低着头,不敢看夏沐风。她不知道如何面他,如同面对一个病入膏肓且被判定无药可救之人。她想到片刻之后身旁的这具躯体或许会是冰凉,低头间,双手间的力量便抓得更紧了。
可当她抬眼偷偷看去时,却只见夏沐风微正笑着看着她,虽然满脸皆是流的溅的血,但她一眼便能瞧出来,这是一抹令人安心的笑。
只听得他也道:“你来了。”语声轻柔,便如同他此时投来的目光,便如同那月夜的耳鬓厮磨。
这一笑一答,似是造成了一种错觉。仿佛他俩人,只是市井中一对普通的夫妻,这句话,正是丈夫回家来,见到妻子时的答话。而面上的并不是猩红血水,而是因劳作而起的满头汗水。
他俩人,他俩人若非天生的地位与境遇,恐怕便是这么一对夫妻。可是,如今要面对的却是一场生死的灾难。
她知道夏沐风是不愿让自己看到他脆弱的一面,不愿露出自己的伤疤,更不想令自己担忧心伤。
可是夏沐风此时面上越是平和,她心中越是如浪翻腾。
雪梅胸中不禁涌起一股心酸:“老天何以如此不遂如人愿?这世间许多的情感起起伏伏,却最终竟没一个好结果么?咏莲的感情如是,《烟澜阔》的主人如是,自己的感情亦如是!老天实在不公!”
她不服,她向来不服,此刻更是愤懑,只可恨自己此时如同被砍断了四肢的人,无所用处,对一切都无能为力,只能静等老天的审判,静等参昴的审判!奈何?奈何!
“哼!”一声冷笑在殿中响起,“到底是昏庸之君,死到临头了还能笑得出来,你是在笑这一刻来得太晚呢,还是我们对你太过仁慈?”白叶手指夏沐风,厉声责问道。
自看到雪梅与夏沐风站在一起,他心中便不由泛起一股酸意,加之先前的血恨家仇,心中自是愤恨难平。
“不,我是为能不负祖业总算拼命至死而无憾地笑”说着,将目光投向朝参昴,逼近了两步,被血迹覆盖的双眼目光锐利,“我亦是为这个场面竟与先皇曾对我说过的一场戏的结局一模一样之巧而笑。哈、哈、哈哈!”说罢,连咳带嗽干笑两声。
雪梅小心地扶着他颤抖的身躯上前,关切地看了他一眼,不知这颤抖是因笑声还是虚弱。又回过头去,只见殷伯木桩一般,肃立在原地,同样注视着夏沐风的目光,平静中带些起伏。许是此时并无他插手之处,只好静观其变。
夏沐风嘴上虽说着笑字,面上却一丝笑容也无,面上尽是冷色,朝两步之外的参昴逼视而去。
参昴虽然双手反剪,一片从容之态。可是在看见他如刀的目光之下,听得话语不禁眉头一皱,面上毫无意义只是机械上扬的嘴角亦褪去了一半。
若不是有意控制自己,恐怕刚才他还要被逼得后退两步。
他从不喜这种被动的感觉,可是不知怎的,他竟头一次觉得无法撑起自己的嘴角。这是怎么了?他应是没有感情的怪物。
“雪梅,你不该站在那里!你该是知道他是如何样的人!他为他那皇权富贵,可以不择手段,甚至会同他那昏聩的父亲一样,谋害忠良。雪梅,你不该为他所迷惑!他或许曾经救过你,帮过你,可那是他利用你的手段!”
白叶的话语中满怀激愤,可是谁也不想,此时他心中却是一番懊悔,悔断青肠!当初为报家仇断然分离,杳无音信,又没有在她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出现,好好保护她,谨承诺言的人,是自己。若说自己对面那人帮她救她是为手段,可自己又算什么?归根结底,终是自己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