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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疼痛足足持续了一整天,程昭时刻保持着清醒,若是本命蛊失控,她得用银针封住经脉。
期间本命蛊数次忍不住暴走吃掉她手臂上的血肉,但程昭知道,这是本命蛊恢复元气的方法之一,她生生忍下了啃咬血肉的痛苦,眼泪还是忍不住往下坠。
为了防止外头的丫环听到些什么,她紧紧咬着唇,不发出任何呜咽,只一个劲儿地流眼泪。
太痛了,无休止的痛,毒素浸染身体,本命蛊撕咬着血肉,痛得像是身在蛇窝,被千百条毒蛇啃咬,有那么一瞬间,程昭觉得自己要死了。
一直等到惊蛰来敲房门:“小姐可睡醒了?是时候吃晚饭了。”
程昭这才惊觉,一天过去了,她克制了下情绪,声音平稳道:“我还有点事,你照顾着小满先吃,晚些时候我自己去厨房找点吃的就行。”
“好嘞。”惊蛰并不怀疑什么,小姐一向是个很自在的性子。
待惊蛰走远了,程昭才慢慢爬起来,把窗户慢慢推开,露出一条缝隙,夕阳的余晖正好穿过缝隙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她眼底的泪似剔透的宝石,闪耀着金光。
本命蛊慢吞吞地回了手掌心,显然也是累极了。
程昭低头看了一眼,它身上的黑色纹路更深了些,她有点高兴,又没那么高兴。
从小到大,程昭从没吃过这么多的苦,为了宋阑,她毫无怨言地忍受着痛楚,可他,却一点儿都不爱惜自己的命。
匕首割出的小伤口已经结痂,血也止住了,程昭看着自己手臂上七八道伤口,没再说话。
既然做了,就要做到底,决不能半途而废。
她休息了一会儿,又去厨房找了点吃的补充体力。
入夜之后,程昭再一次给自己的手臂喂毒。
这注定是一个难熬的晚上,程昭一直紧紧咬着唇,她的唇破了又愈合,愈合了又破,床幔和被子也被她拉扯得稀碎。
等到天亮的时候,程昭已经没力气动了。
她觉得身体像是被从头到脚被磨盘碾过一遍,浑身酸软无力,她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
然后,她就睡了过去。
惊蛰一直等到中午,敲门见她迟迟不应声才推门进来,看见屋内的情形吓得尖叫起来:“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小荷,小晴,还有一直守在外院的天芒闻声而来,见到屋内的惨状亦是惊讶:“小姐这是怎么了?”
小荷小晴两个人毕竟简单,她们早忍不住伏在程昭身边呜呜地哭起来,惊蛰则更清醒两分,催促天芒:“快去请大夫,快去啊!”
程昭是被大夫的银针扎醒的。
她睁开眼,看到床前黑压压挤了一大堆人,个个都憋着难过,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其中数小包子的神情最难看,他扁着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又不敢出声,可怜极了。
惊蛰见她睁眼,高兴地喊了一句:“醒了醒了!”
小荷则问大夫:“我们家小姐究竟是怎么了?”
小晴:“是啊,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啊?”
大夫有点无奈,因为他诊脉没看出什么异样,而屋里的情形处处狼藉,像是痛极了忍受不住发泄,他唯一能想到的一个可能就是女儿家的小日子。
但他毕竟是个男大夫,这话不好说出口,所以有点吞吞吐吐:“小姐没什么大碍。”
睡了一觉,程昭觉得身上有了力气,吩咐道:“天芒,送大夫出去吧。”
待到天芒陪着大夫出去,程昭才笑了下,哄她们:“哭什么啊,我就是小日子来了,有点痛而已。”
惊蛰也红了眼:“那小姐怎么不叫我们来伺候呢,你一个人,得多难过啊。”
程昭无奈道:“叫你们来又能怎样,我自己就是大夫,我都没法子,难道你们就能有好办法了?”
小晴小荷更自责了:“是我们没有照顾好小姐,忘了小姐的小日子。”
小包子则一脸茫然:“什么是小日子?”
惊蛰严肃道:“你还小,不必知道这个。”
“哦。”小包子摸摸脑袋,乖乖地答应了。
这件事被程昭用小日子的借口糊弄过去,待到天芒送过大夫回来,程昭把他叫到跟前:“今天这事,是女儿家的不舒服,所以你别跟宋阑提。”
天芒尴尬了片刻,歉意道:“这事儿,主子已经知道了。”
程昭:“罢了。”
收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宋阑被挡在院门外,惊蛰和小晴小荷几个丫头威力不俗,将一扇门堵得死死的,嘴上又叽叽喳喳。
“我们小姐现在不想见人。”
“就是,我们小姐正在休息呢,不好打扰的。”
宋阑不由分说,他足尖点地,飞跃过院门,直奔程昭的房间,房内早被人收拾过,整洁干净,桌上焚了香,安静得瞧不出丝毫异样。
程昭正躺在床上,头朝里,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
宋阑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程昭听见了他的脚步声,没回头,冷淡道:“你出去吧。”
宋阑停住脚步,小心翼翼道:“还在生气?”
她平静似水:“命是你自己的,我生什么气。”
他的眉眼间染上了哀伤,程昭往日里总是活力满满的,她不理人的时候,总让他感觉到害怕,像是下一秒,就要抛弃他而去。
她勇敢,她敢爱敢恨,但宋阑不一样,他面对爱情战战兢兢,偶尔生出强烈的占有欲也总是忍着。
可这一次,他不想忍了,他想大大方方地拥抱她,他想把一切都告诉她。
宋阑在她床边坐下,把人扯起来。
程昭怒瞪他:“你做什么?”
宋阑紧紧抱着她:“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行不行?”
这个道歉,没有一点儿诚意,程昭没看他,只垂头盯着锦被上绣的芙蓉花,芙蓉花色泽艳丽,分外妖娆,她的眉头却浓郁得化不开。
见她这副虚弱模样,宋阑心疼极了,抱得更紧了几分:“那你打我骂我,都可以。”
“放开我吧。”她淡淡道,“宋阑,或许我们之间的关系定得太仓促,我需要仔细考虑考虑,接下来这一个月,你暂时别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