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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玉阶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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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爷……”

云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烛光,背光之下,谁也感受不到他压抑的欢喜。

靳繁一身玄服,不过只有镶边金线这一点装饰,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浑身散发着从容的气度。哪怕此时此刻,他于此地而言,是完全不合规制、不合时宜的。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还不换鞋袜?”靳繁仿佛没听见一般,眼神一扫而过,就凝在她打湿的鞋上。

云栖愣住了,还不及询问是怎么一回事,便扯住了罗裙,向后退了几步,躲在桌子后,将鞋袜藏了起来。

“我不看,你快换吧,也好叫我安心些。”靳繁瞧着她的动作,嘴角还是带着宽和的笑意。此时此刻,他竟不像那个小她几岁的弟弟,这大半年以来,甚至说是这三年以来,他的成长,早就超乎想象了。

见他真的背过身去,云栖咬着嘴唇想了片刻。她想不出来更好的法子,也只能暂时拿着旁边簸箕里,其他奴才早就为她准备下的鞋袜,换了起来。她所有的思绪都缠成了线团,但是一时半会,却真的找不出那个能扯清的点在哪里。

听着后面摩挲的声音小了,靳繁轻咳一声,才缓缓转过来。云栖才发现,他许是一时心急,手上端着的茶和点心,竟是一直没有放在桌上。这么久,想必也手酸了。

“你不高兴?”靳繁试探性地询问者,深沉的眼睛透出一丝期待,嘴唇也下意识地抿紧。

“爷,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即便有炭火,但是云栖的手还是冻得通红,她双手绞着自己的衣角,极度不安。

“你在这里,我当然要过来。”他将茶点放下,就差递到她的面前。

“七爷不必顾及我,我在这里一切都好!”云栖有些急了,她知道七爷念及她从前对他的恩,所以知道她来了,便是特意来见。

“哪里好了?若不是我来,你这鞋袜都不知道换,还不知道要冷多久。”他将茶碗递到她手上,一时半会儿,那奶香伴着茉莉花的味道早就溢满了房间。“温温手,这牛乳茶是宫里带来的,你最喜欢的。还有这廖式小方糕,我一回京城就听说那些官家小姐喜欢得很,想着你一定不会例外,便连夜定了带过来,16种花样,一种都没少。只是放久了,不知道还是不是好滋味。你尝尝,比起宫中的如何?这里吃完了,我那里还有,你再带回去……”

靳繁自顾自地说着,不知不觉脸上都带了笑。对着云栖,他的眼底变得很澄澈,连凌厉的眉眼也都跟着柔和了许多。在云栖的面前,他总能卸下全身的防备,只瞧着这个人,心都会熨帖起来。

“奴婢谢七爷好意!”云栖看着他手中精美的桃花酥,那严肃的穿着配上手中粉嫩的颜色,她也只能接过来。他期待的目光像火一样,云栖只能硬着头皮咬上一口,即便自己根本食不知味。

云栖实在是有些骑虎难下的感觉。

他这样的身份,确实很多事有人可以为他去做,可即便是只有那么一个念头,他能记挂起自己,也都能说明,曾经患难的情谊他并没有忘记。甚至,感念至今。

“奴婢,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能看见七爷过得舒心,奴婢也高兴。”听着外面打更的声音,云栖再也等不及,心一横,软着声音说:“奴婢才略微帮助过七爷,您就记到了现在。说句僭越的话,娘娘对您有生育之苦、养育之恩,爷却由着性子躲着娘娘,倒也叫娘娘伤心。”

靳繁的脸色忽地就冷了下来,他别过脸,终究还是没把眼里的不悦流露给她看。

“你为舒贵妃抱不平?”

“奴婢不敢!”云栖惊吓地又要跪下认错,却被他抓住手臂,拎了起来。“七爷,那不是舒贵妃,那是您的母妃。奴婢不是为娘娘抱不平,是不想七爷您一时意气伤害了亲近之人,来日又后悔难过……”

“哦?”他掐着她的手臂将她拉近,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是要看出她话里的真假。“那云姑娘告诉我,我如何做才是不伤害我的母妃呢?”

“……”云栖不敢说话,她只觉得受着他身子的压迫,她整个人都颤颤巍巍了。

她从来都是冷静自持的,即便面对着欠她一条命的靳繁,她也不敢越了规矩。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即便是靳繁表现得再亲近,她都知道主子就是主子,即便欠了自己天大的恩,到时候一个不悦,自己的命还是难保。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也许是夹在舒贵妃和七爷之间太过难办,她一时竟这样大胆,说出了让靳繁盛怒的话。

她早该知道,不论对错,在靳繁心理,她本来还是应该向着他的呀。他若能听得进说教,便不会在过往的岁月里受到那么多的责罚了。

“你最会不讲话了?那我替你说?你听了舒贵妃的话,引了人去我那里。我本以为,云姑娘也是被逼无奈,也会伤心难过,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你一直就不在乎。”他掐着云栖的手臂不自觉地用力,说话都咬着后牙槽,几乎是要将人生吞活剥一样的怒气。

“爷……”云栖吃疼,想挣脱却没有办法。“若樱姑娘……”

“住嘴!”他动了怒,却在拉扯间,云栖的腿早就冻僵了,一个不稳,便向一旁倒去。

云栖绊摔到了地上,却终于挣脱了他的束缚。他马上想去扶,却在伸手想要触碰的片刻,看见她害怕躲闪的样子,满心的疼与苦硬掐着他的手停在了半空。

“七爷赎罪!”她顾不上疼,立马跪在他面前,头也不敢抬。

半晌,他只觉得心口像被针尖扎过一般,却还要冷静下来。

“你且与舒贵妃说,茶点我用过了。姑娘也花容月貌,我瞧了她一会儿,明日我再与母妃请安叩别。”

云栖吃惊地看着他,不明白怎么一时之间,他又是这样的说法。

“你便回去这样说,舒贵妃就不会再责罚于你。我刚刚急躁了,终是我对不住你。三年前我护不了你周全,是我将你安置在舒贵妃身边,若是不忠心,你又如何站得住脚?”

“七爷怎么会对不住奴婢呢?若不是您送我过来,奴婢也活不下去。七爷疑也罢,奴婢,是不会害您的!”

看着她煞白的脸色,靳繁什么都没有再说了。

她不懂,她不在意,这应是自己早就知道的事情。偏偏还残存着念头,以为自己强大了,她便会看向自己。可谁知,还是被她用着“为他好”的名义推出去。她是有一颗为着他的心,可从来,却不是那样的情谊,如今还这样怕他、躲着他。

可越是在外奔波久了,弱肉强食的地方待多了,他的念头就越清晰。有些事情,别人愿不愿意,根本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能让人愿意。

她看着她低垂逃避的脸,他的拳头捏紧,一下都无法应答。

等回去的时候,云栖在门口等着若樱,见她来时面若桃花的样子,却也掩不住眼角的泪痕,便也知道,靳繁方才离开,真的是像刚刚说的一样去做了。

“七爷公事繁忙,虽说好晚才来,但是我说明了来意之后,许是七爷心情好,你准备的吃食他用了不少呢!”见云栖一副忧虑的样子,若樱急急说着,生怕她误会。

“还是若樱姑娘有本事!”云栖只能违心迟钝地附和着,倒不知道刚刚里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面前这个满眼都是对未来憧憬的少女,心疼得紧。

许是听出了她话语里的不真诚,若樱压住心中的得意,一下子便拉过她的手。

“云栖姐姐,若有朝一日我有幸服侍在七爷左右,还请姐姐在一旁辅佐帮忙。”

云栖连忙抽出手来,硬着头皮福了福身子。

“感念姑娘抬爱,姑娘会得偿所愿的。”

末了,若樱对她笑笑便跟在远处等候的女官背后走了,经过她的时刻,眼神瞬间就冰冷下来。

她今日许是被靳繁的变化开心得冲昏了头,但是对着云栖那张丧气的脸,她竟然没有发脾气,反倒是论起了姐妹。不过是残存的理智在诉说着贵妃娘娘嘱咐过的话:你心高气傲打压其他的丫头本宫不管,若是欺负到了云栖的头上,本宫可不容你。若是收敛得了脾气,又能有云栖相助,成为王爷的侧妃,那是指日可待。若是对她不敬重,有的是人要你性命。

若樱回想着这些话,虽说也有些日子了,但是这话的威慑力并没有消退,反倒是随着时光的流逝愈加掷地有声。

若樱很想知道,虽说云栖是娘娘的贴身婢女,可论美貌比不过月影,论当差比不过风隽,论讨娘娘欢心也比不过星移。这样一个万事皆可又万事皆不可的婢女而已,又如何值得娘娘为她说出这样的话?分明,平日里娘娘对她也是淡淡的,未曾亲近过呀!

是不服气,但也没有办法不去遵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