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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谢岩自觉身体好了许多,便打算动身启程前往“长安”,然贺兰敏月却极力阻止,坚持满十天才可以上路。
谢岩拗不过她,只好又在“贺兰府上”住了几日,直到完全住满十天后出发。
此番去“长安”,谢岩绝对是临时起意,目的仅有一个,那就暂时让自己冷静冷静,想一想日后如何与许爰相处。若不离开乡里,总不回家那是不现实的事情,所以不得不走一遭。
这一次,谢岩一个老部下都没带,随行的二十名护卫,全部来自“巡逻队”,因为用不了多久,王三狗和老张头的婚期便到了,谢岩特意留下所有老人,就是为了能够让他们热热闹闹地办一场婚礼,至于自己嘛,除了说声抱歉,别无他法。
好在王三狗和老张头不是外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然也不好苛求什么了。
早在谢岩出发前几日,大唐皇后武媚,从其母杨氏手中接过了自家侄女贺兰敏月的亲笔书信。其中内容着实令武皇后大为吃惊,并当场询问回到宫里的王福来,责令其说出全部真相。
回宫后的王福来,的确隐瞒了有关冯宝和许爰的事情,只不过等他说出全部真相后,武皇后却也并无责怪之意,毕竟事关皇帝,他的隐瞒是能够理解的。
可是,“赐婚”一事的造成的影响已经出现,要不要告诉皇帝?怎样告诉皇帝?成为摆放在武皇后面前的一道难题。尤其令武皇后感到比较难办的是冯宝离开的举动,实在是有些不把朝廷法度放在眼里的表现,虽说找了个听起来“正大光明”的理由,但依然无法掩盖其过于任性的事实。在长孙无忌那一些老臣没有彻底退出朝堂之前,很难保证不会有人拿此事大做文章。
若换了旁人,武皇后恐怕不会如此费脑筋,大不了静观其变即可,然冯宝是不同的,除去其自身很有潜力成为一名重要官员外,他与谢岩之间的亲密关系,也是不得不考虑的一点。
贺兰敏月的信中尽管什么没有提,但是武皇后能够猜出,此信必定是受了谢岩委托,否则自家那个从来不过问政事的侄女,是决计不可能写出如此信来。那么,处理好冯宝的事情,等于给了谢岩一个面子,而这一点非常重要,武皇后深知自己要想坐稳皇后的宝座,那是离不开朝堂之上那些大臣们的拥护的,而谢岩恰恰是能够在皇帝面前说上话的人之一,于公于私,帮一下都是应该的。
可到底应该怎么说呢?
武皇后足足想了两天时间,总算想出了一个不算太好的办法——通过母亲杨氏,让已经升任“中书舍人”的王德俭上书弹劾冯宝,参其回“长安”不面圣覆命,而是直接回乡参加谢县子婚礼一事。唯有如此,方能将事情引到“赐婚”这件事情上来。
果然,此封弹劾奏疏引起李治的注意,之前他知道冯宝是为了赶赴婚礼所以等不及,故而没有放在心上,可如今被人给捅了出来,不理会似乎说不通,可若是追责?又非其本意,因此,便将此事放到一边,不予理会。直到武皇后有意问起朝堂上事情的时候,李治才将此事当成闲话给说了出来。
“陛下,既有朝臣提出,理当有所回应才是。”武皇后看似很随意地说了一句。
李治未立即回应,而是轻轻捻了捻胡须,稍后言道:“区区小事也上书弹劾,简直不知所谓,况且此事人所皆知,朕无需理会。”
“正因是众人皆知,方才显得有些蹊跷。”武皇后进一步解释道:“谢县子大婚,冯县男急于回乡,虽有些无视朝廷礼仪,却情有可原,陛下仁慈,断不会因此小事而计较,然朝臣明知如此,依然上书,很难说其中是否有不为人知之事。”
武皇后一席话,尽管没有真凭实据,但听起来甚是合理,李治不禁暗想:“莫非真有不为人知的事吗?”
李治没有当场表态,甚至于不再提及此事,然作为多年夫妻的武皇后,却知道自己的皇帝夫君已经起了疑心,料想会派人去查个清楚明白的,只要一旦真相大白,那么冯宝去南方一事,自然也就不是个事了。
要想知道当日冯宝为何匆匆离开“长安”,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只要派人去询问尚在城里的王决等人,一切都会弄清楚。
李治觉得,如果事情真有隐情,那么让熟悉的人去办此事更为合适,思之再三后,决定交给“羽林左卫中郎将”雷火去办这个差事。
雷火是熟人,和谢岩、冯宝又都是老交情,况且身负皇命,纵然王决不情愿,也不得不将事实情况说了出来……
雷火闻之大惊,简直不知道如何应对,虽然他是个粗人,却也知道此事谈不上谁对谁错,因此,如实回报皇帝,也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当李治听闻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自己把冯宝喜欢的女人“赐婚”给了谢岩,他当时就觉得有些头晕,吓得王伏胜又是传太医,又是通报皇后的……动静不可谓不大!
世上有些事就是那么凑巧,李治轻微眩晕并无大碍,只是宫外之人并不知晓真实原因,因此,等到李治病愈上朝那日,宰相之一,身为“侍中”,爵封“颍川县公”的韩瑗,殿前参劾“卫岗县男”冯宝,称其“罔顾朝廷法度,征战归来不覆命,乃罪一也;无皇命而擅自南下,此罪二也!当二罪并罚,拿入‘大理寺’问罪。”
李治当时是一个字都没说,但是铁青的脸色却是群臣皆看在眼里。
韩瑗等长孙无忌一派的官员,无不心喜,以为可以凭借此事搬到冯宝,进而断去谢岩的有力臂膀,从而通过此事打击支持“废王立武”上位的官员,以便重新赢得在朝堂上的主动权。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皇帝从来没认为冯宝有什么不对,相反,却觉得韩瑗一伙是故意给自己难看!
在李治看来,韩瑗他们必定已经知道了“赐婚”一事上的内情,所以才会揪住冯宝的问题不放,这哪是向冯宝“问罪”,简直就是在当面责问自己才对!
朝堂之上发生的一幕,武皇后很快便听说了,她立刻意识到,自己“报答”韩瑗的机会来了!
于是,武皇后一边吹“枕边风”,诉说韩瑗的种种不是,一边通过母亲杨氏,找到“礼部尚书”许敬宗,明确告诉他:“陛下已知‘赐婚’人选之误,望其好自为之。”
许敬宗何等人物,立刻明白了皇帝脸色铁青的原因所在。对他而言,有韩瑗冒出来承担皇帝的怒火那简直就是“天赐良机”,更何况他觊觎“侍中”之位久矣,此时不行动又更待何时?
于是,经过两日紧锣密鼓的策划,一封弹劾韩瑗的奏疏,出现在皇帝的书案上。
奏疏中称:“韩侍中于人前道‘褚公(褚遂良)公忠体国,是为贤臣,当召回朝堂为宜’,此乃无视陛下之举,当予以问罪云云……”
李治对于事事和自己唱反调的韩瑗早就十分不满,加上这一次“故意”给自己下不了台,心里已经是怒不可遏,只是碍于没有借口,无法降罪而已。现在有了这份奏疏,等于是有了充足问罪的理由,至于奏疏里的内容到底是真是假,那根本就不重要。
于是,李治立即颁布诏令,以“韩瑗藐视皇权,替罪臣说话”为名,贬韩瑗为“振州刺史”,将其撵出朝堂,至此,“贞观”朝留下的宰相们,仅有长孙无忌一人,他还能位列朝班多久呢?恐怕许多人都觉得,不会久矣了!
韩瑗被贬,“门下省侍中”的职位空出,围绕此职位,朝中自然又掀起新一轮的明争暗斗……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新安县子”谢岩,来到了“长安”城。
“启禀陛下,谢县子昨日进了‘长安’。”王伏胜第一时间向皇帝禀道。
“可知谢卿家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据说是为了‘修路’之事。”王伏胜很小心翼翼地说道。
“是吗?”李治似乎有些不相信地道。
“回陛下话,应该错不了。”王伏胜接着道:“奴婢差人去问询过,此乃谢县子亲口所言。”
“喔——”李治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了。
王伏胜的话,其实一点都没错!谢岩这一次进“长安”,除了“冷静想些私事”之外,公开的正事,的确是为“修路”。
之前在给李治关于“修路”的奏疏中,尽管谢岩努力做了一些详细说明,可是对工程预算以及使用,工期推算以及具体安排方面,并没有一个明细,在这些事情上面,具有多年实践经验的常远,才是权威,谢岩此番来“长安”,最重要的就是找常远,让其算清楚那些明细,好直接奏报皇帝,完成此事之后,自“长安”至“玉门关”的大道也就可以正式开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