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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暴风雨前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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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是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一身儒衫,戴着四方平定巾,长相颇为俊雅,却是成化二十一年与张羽有过冲突的延庆州吴知州之子吴略。他风度翩翩不改,但原来脸上那股傲气却消失不少,换成了一股似乎极为怨恨的神情。

这两年吴略深受打击,当年他乡试高中解元,正是志得意满之时,可能受初恋情人纪君娇对张羽投怀送抱的影响,第二年的春闱会试他却落选了,这对持才傲物的他是个沉重的打击。

家人的失望,“情敌”张羽的步步高升,顺风顺水,从当年区区副将一直爬到现在的都指挥使、定国将军之位,武威城主总兵,总揽武威州军政民大权。怎能不让吴略揪心嫉恨?美人儿纪小娘子投入张羽怀抱,更让他痛心疾首。

吴略现也己成亲,不过目前的妻室不论才与貌上,都与纪君娇天差地远。

每每想起钦慕的人儿在张羽那匹夫身下婉转承欢,吴略心中就怒恨如潮。

现在的吴略过得很不如意,托了父亲的福,在延庆州儒学谋一教官之职,其实他身为举人,可以外放任某地知县。不过大明现在实缺少,官员多,想谋一实缺哪有那么容易?

他爹想尽办法,只能让吴略耐心等待。官场,情场双双失意,让吴略牢骚满腹。他持才傲物,在儒学中与同僚相处也不怎么愉快,各人看在他老爹面子上对他客气罢了。

但不论怎么说,吴略是知州吴植之子,本身文采出众,在延庆州士子中还是很有号召力的,近日相同的“危机”也让他们走到一起。

在场士人云集,除了冠山书院各学正、引导与学生外,还有宣府别处的士子,各城卫学中的教官与学生,集合了差不多有数百人。

只有武威州儒学学正符名启等人不见身影,按吴略等人的话,符名启甘为武人“走狗”,纯属斯文败类,他不来也好,免得“玷污”了众士子“圣洁”的聚会商议。

延庆州冠山书院的学正曾尤贤,老监生出身,在冠山书院几十年,算是“德高望重”,便是延庆州吴知州见了他,也得恭敬称声“曾翁“。他家族苦心经营,省吃俭用,终于置下数百亩良田,还有相关店铺十数家。

曾监生平日就苛待自己,尽量省吃俭用,虽然家业越积越多.却舍不得稍微奢侈一把。他这样的人,对自已与家人都苛刻,更不愿往外掏钱,听闻定国将军将要征收商税,立时气愤填膺。

吴略一提议,正中下怀,以他的名望,轻易招集了宣府各处的士子们,联合商议对策在吴略慷慨激昂后,他也颤巍巍地叹息道:“宣德朝时商税之祸,老夫是记忆犹新。千戈载道,祸流四海,非困商,乃困民也。圣人有言,夺民之财,非牛财之道也。生财之道,生之,节之,两端而已。加派之害不过税计,商税之害却以日计。征收商税,乃为夺民之财,此举天怒人怨,大明暗无天日,宣府将破败凋零啊!”

说到这里,他连连咳嗽。

在场各人也是你一言我一语,言辞间皆痛心疾首,在场各士人学子,哪家没有开设店铺?宣府各处商人,哪家不是他们族人亲眷?张羽要征收商税,便是从他们口中夺食,决不答应。

当然,他们中也有诸多贫穷士子,家内没开设什么店铺的,而且张羽在武威州设立屯堡,他们也有意进入堡内谋个书吏之职,心底下认为张羽征收商税,跟他们无关。

不过此时“众情激愤”,他们又哪敢开言为张羽说话?如果如此,一个斯文败类的评价肯定是免不了的,以后他们不要想在士人中混了。所以他们打定主意两不相帮,吴略提议整个宣府士子停课,他们跟在后面便可,决不当出头鸟。

终于,众人一至认定,张羽此举乃天怒人怨,不得人心的坏事,他们这些饱读圣贤书的士人学人,朝廷的栋梁之才,有必要以实际行动向张羽作出规劝之意,停课!

这将是一场声势浩大的行动,学生停课,商人停市,各界纷纷响应,万众一心,向定国将军张羽施压。最后让他收回自己错误的举动,幡然醒悟,回头是岸。

弘治十九(1506年)年七月二十五日。

从这一天起,宣府之地忽然风起云涌,上午起,延庆州城内的店铺开始关闭,所有买卖全部停止。城内百姓惊骇慌乱下,掀起了抢购的风潮,到下午所有店铺全部关闭之前,米的价格己经飙升到四百文一斗。

在恐慌情绪的传染下,延庆城诸如布盐茶材各类货物价格也是一路飑升,最后有价无市。

很快的,停市风潮蔓延到怀来城,庆阳城,紫荆关诸处,各地抢购成风,只有武威州城物价虽然上升不少,但整体还算平静。

各城市面一片萧条,百姓人心惶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但如此,各城街内出现浩浩荡荡的请愿人潮。拦邀各官,向各城的知州,守备,兵备等人哭诉,要求制止定国将军张羽的征收商税之举。

各地街头巷尾挤满了嚎哭的人群,各种匿名榜贴贴得到处都是。如果有官员经过街巷,还遭到人群不断投掷的瓦砾攻击。

当日,延庆州冠山书院宣布停课,数百学生游行至州治前,向延庆州吴知州请愿,反对定国将军的横征暴敛,与民争利之举。知州吴植出来向学生们说话,声称自已非常不赞同张羽的征税之议,定然向宣大总督府进言,规劝定国将军放弃此等天怒人怨的想法。

延庆州守备陈恩宠也伴于吴植身旁,向人群声称定国将军征收商税之说纯属谣言,就算他老人家有这个心思,肯定也是受了小人的蒙弊。他会最快速度向宣大总督府进言,还宣府一个太平之地。面对各城的停市停课,请愿人潮来到庆阳衙门,守备徐祖成谴责此等扰乱市行,目无官府之举,被投掷瓦石后,他气血上涌,下令自己家丁开火射箭,双方爆发流血冲突。

固关守备崔良试图阻止人群,同样遭到众人乱投瓦石的待遇,其口鼻流血,他没有徐祖成的气魄,仓皇逃入守备府邸避祸,狼狈之下,连官靴都丢弃了。

武威州城也有商人试图关闭商铺,组织队伍游行,随后被愤怒的当地民众殴打,从街头打到街尾,其店铺也被砸毁一空。众民众冲这些商人狂骂:“奸商滚出武威州去,敢与定国将军为敌,就是与我们为敌。”武威州大多数民众是当年鞑靼入侵被解救的幸存者,对朱厚燳和张羽满怀感激之情。经过武威保卫战之后张羽在武威民众心中威望到达巅峰。

“你姥姥的,以后你等想在武威州做生意,老子跟你姓!”

武威州城万胜和米铺掌柜郑经纶,还有生意己经做到州城,仍取名庆天福商行的东主武满成放言出来,坚决拥护定国将军,决不做此等扰乱市行的奸商之举。

他们的言论受到民众们的普遍赞赏,当日他们店铺的营业额翻了五番。

大同城商人同样停市,商人与学生组织了游行,不过府衙门前没敢聚集人群,连看热闹的人都不敢有。毕竟太子殿下在大同威望非同小可。加之皇家神威军威名远播,谁敢在大将军府前闹事?

而且各处请愿的人潮口径很明确,此举不是针对定国将军本人.而是他身后的“小人”。只要定国将军收回成命,他们定然坚决拥戴张羽在宣府的治理。

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停市与停课浪潮,宣府兵备道马国章目瞪口呆.面对宣府商户与士子的游行哭诉,他表示会慎重处理此事,商请定国将军前来议事。不过考虑到停市影响民生,还请众商家复市,学生复课,唯有如此,才能从长计议。

他的话被拒绝后,马国章忽然“得病”,待在兵备府内不再冒头。

只有宣府管粮通判(七品)郭士同暗暗高兴,他放言正因为张羽跋扈无知,才引来今日之祸。他建议张羽多读圣人典籍,或许日后处事不会那么鲁莽。

停课停市进行到第二日,聚于各堡的官兵担忧买不到粮油食盐,也是起了一阵阵骚动。各城突然发生这种事,各地军户百姓惊慌下,都是把目光投向武威城,希望武威城主有个处理的办法。

与那些商人士人武人不同,这些普通的百姓,对张羽抱有深切的期盼。期盼宣府在张羽的带动治理下,大伙过上与武威州百姓一样的好日子。而且张羽剿匪屯田,短时间内赢得了宣府众多百姓之心。

商人士人抗议商税,与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又没开店,也不往塞外走私。但他们还是希望这股浪潮赶快过去,毕竟商人停市,对他们影响太大了。

飞涨的物价,是普通百姓承受不了的,大伙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家里没米了,有个地方去买,而且不要那么贵。

听闻各处停课停市,也让他们慌乱,怎么突然间出现这么多事了?

此时处于风暴中心的武威定国将军府却很平静。

“学生停课,商人停市,军人也要闹了?”

张羽看了窗外良久,转过身来笑道:“很热闹,很有趣!”

定国将军府宽阔的大堂内,聚满了武威的主要成员,将军还有心思谈笑,他们却没有张羽那种平静的心情。

于三火担忧地说道:“将军,商人突然停市,学生更突然停课,这其中肯定有阴谋。不过当务之急,是让商人们开市,否则物价飞涨,百姓们难免埋怨将军,有损将军之声望。”

张羽点点头,不置可否,赵信榜暴跳如雷:“奶奶个熊,当日我就说这些奸商不是好货。请将军传道命令下去,那些奸商敢再停市,全部抓起来杀了。”

张羽又点了点头,镇抚马彪沉吟道:“奇怪,怎么外面传出的风声是定国将军府要开征商税呢?似乎太子殿下和杨一清总督还没这种打算吧?”

张羽也是沉吟:“确实,太子殿下虽有这个意思,却还没有实行,为什么外面打出的旗号是抗议自己征商税呢?”

“确有古怪。”

叶惜之与秦轶投奔张羽以来表现出众,也获邀列位之座,自然是非常兴奋,此次危机,对他们而言是个机会。两人原来是倒马关的举人,鞑靼破城后被鞑靼俘虏后来为张羽所救留下来辅佐张羽做了张羽的幕僚。

秦轶沉思半晌,对张羽拱手道:“将军,学生以为,定有人在内中散布谣言,以妖言惑众,其心极为叵测。”

他分析道:“大明诸地官商一体,特别边镇商贾私贸极盛。将军有意严查边关,自然断了诸多不良商贾生计。他们恨之入骨,却苦无借口。反对商税之举名正言顺,正统年起,大明诸地反征矿税如潮,诸多矿监身败名裂,连皇帝都不得不取消商矿诸税。”

“若将军态度强硬,其计便成,日后将军在商贾士人中名望大减。若将军退缩,同样有损声望,以后在宣府推行诸策,再难顺畅!此计划颇毒,却不知何人散布此言。”

叶惜之道:“当务之急,是令商贾开市,百姓们损耗不起,时日渐长,定对将军诸多怨恨。将军剿匪安民之心力,皆付于东流。”

张羽微微一笑:“确实好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