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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就是最大的诡——天与人,各有其根源——一瞬间,种种念头在苏午心神间荡漾开来,他回溯过往经历,想及素王在诡狱之中,曾借鉴真神韵同自己留下的那一番言辞!
这些未能找到确切证据的猜测,如今竟也有迹可循了!
那这个祭司,以此诸多人牲所祭祀的,莫非就是那吐着蛇信的紫衣厉诡?!
那厉诡不曾被禁锢,祭司亦不像是将它容纳在了自身,二者更像是一种相互伴生的关系,厉诡未有任何掣肘,却能不释放死劫规律,就此轻易离去,不伤现场还活着的任何一人?!
苏午心念飞转之际,祭司口中呕出的紫红火焰逐渐熄灭。
渐渐黯灭的火焰里,仍有酷寒诡韵流转着,即便是那个祭司亦不敢轻易去触碰这些从自己口中吐出来的火焰,他一直等到那些紫红火苗完全熄灭去,才从脚下烧黑的土层里,扒出了一副龟甲。
龟甲上的铜钉已经完全烧融,但因那几个铜钉首先在龟甲上留下了伤口裂痕,所以在紫红火焰焚烧之下,有更多的裂痕沿着铜钉留下的裂口蔓延开来,最终形成一副神秘的图案。
祭司将那副龟甲高高举起。
苏午看到了龟甲上的裂痕,如同一个‘用’字。
这种占卜纹路,有何深意?
他脑海中才闪过一个念头,便见那祭祀高举着龟甲,充满虔诚地呼喊了一句:“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商!
大邑商!
当下时期,果然是商朝了!
犹如一道霹雳划过苏午的脑海,他更确信自身当下所处于什么时代——只是自身明明在唐开元年间与想尔真身交手,最终因被想尔‘寄生’于自身,只得选择以魔身种道大法来渡过劫关,重塑体内天人平衡,自身怎会突然出现在大商时期?!
苏午一面回忆着,一面感应着自身具体情形。
他只来得及以性识扫过自身,看过体内依旧甚为糟糕的大致情形,便见那捧着龟甲的祭司忽然转回身来,正对着自己。
奇装异服、面有诡谲花纹的祭司直勾勾盯着苏午,忽以手一指浑身披就光鲜甲胄的苏午,喝道:“用伐,以奠‘天庙’!”
他这一句话,似乎决定了苏午接下来的命运。
苏午看向身后持青铜长戈的甲士,此时发觉甲士手中那柄青铜戈甚为精美,刃口锋利,刃柄上铸刻着繁复精美的花纹。
这柄戈,是一件利器。
祭祀所称‘用伐’之意,即是令甲士以戈砍去苏午之首级。
伐者,斩头枭首。
祭司传下了对苏午这位在场中地位最高、身份最贵的‘人殉’的具体殉葬仪轨以后,即将目光看向土坑旁跪着的其余奴隶,又道:“人牲用卯!”
卯,将牺牲竖劈两半以成祭祀!
祭司一声令下,跪在土坑边的奴隶们身后,顿时响起一片抽出刀斧之声。
众多甲士挥舞刀斧,一齐喝道:“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如此呼喊三声后,他们将手中兵刃高高举起,预备杀死身前的奴隶以祭祀所谓的‘天庙’!
在此时,这些奴隶们哪怕已极麻木,但濒临死亡之际,亦忍不住挣扎起来,欲要逃跑——苏午在这时忽然听到了一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密集的马蹄声临近此间,顿时响如鼓点!
一匹匹矮马牵引着身后的青铜战车,突入场中!
战车之上,挂着象征‘大邑商’的黑白二色旗帜随风飘卷。
旗帜下,诸顶盔掼甲之士如林肃立。
其中为首甲士,身上甲胄之全备,已与苏午这个高级人殉一般无二,他挥动手中精美的青铜钺,向场中祭祀及一众甲士断喝道:“王有令,废人殉!
忤逆王命,劓殄灭之!”
战车上的将军所言之意即大王已有命令,废除人殉祭祀之制,违抗王命的人,要被诛杀全家!
这受王命而来的甲士陡入场中,土坑边站立着的那些甲胄明显要简陋许多的士卒们,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尽将目光投向了大鼎之后那位头戴花环的祭司,祭司眼见相比于他们而言,明显要威武雄壮太多的甲士突入场中,他的神色也没有多余变化,面上斑斓油彩如蛇般蠕动着,口中吐出冰冷的言语:“王命保全外族,却不庇护本宗!
我们今已令许多人牲殉了天庙,现在停手,也是劓殄之罪。
与其如此,不如把这些人也俘虏,殉天庙!”
祭司话音一落,一股阴冷滑腻的诡韵就从他身上飘散了出来,明明他也今下也不曾驾驭厉诡,在他大张着的口中,却猛然蜿蜒出一道紫红的蛇信,那道缠绕着阴冷滑腻诡韵的蛇信,一下子卷起了先前传来王命、全副武装的甲士,令其身形骤地干瘪下去,被蛇信卷入祭司口中,当场吞咽下肚!
战车上的甲士失去领导者,顿时有些慌乱,各驾战车在平原上狼奔猪突,横冲直撞起来!
而属于祭司一方的甲士们,纷纷挥舞兵器,竞相追逐、包围那一驾驾战车!
他们身上同样有诡韵腾转,种种诡韵聚集为漆黑雾气,将这片平原笼罩了起来,雾气之中,不论是属于祭司那一方的甲士,还是属于‘王’一方的甲士们,都各自展现出了真实的手段!
双方显化尸胀相、腐尸相、野兽相、白骨相等诸厉诡化相,在雾气之中搏杀不休!
如房屋一般大的白骨骷髅叼住一具浑身干瘪的尸骸,森白牙齿交错之间,将那具尸骸身上诡韵统统嚼碎了吸收去,失却诡韵包裹的甲士随之化为肉糜;
腐尸相立于黑雾中,引致土坑里淹埋的尸骸竞相腐烂,残缺不全的肢体簇拥向它,将这厉诡腐尸化相聚成一座肉山,一条由无数臂膀粘连尸水形成的独臂横扫之下,顿时有几道尸胀厉诡化相烟消云散!
这些在苏午先前看来还只是寻常人的甲士们,忽然间就展露出了种种匪夷所思的手段!
而苏午再看他们,亦未曾从他们身上看到任何厉诡寄生的痕迹!
他们虽然以诡韵显发种种厉诡化相,却并不曾驾驭厉诡——那他们这赖以显发厉诡化相的诡韵从何而来?
这般诡韵,对于这些商朝士卒而言,竟也没有半分伤害,天然就契合他们自身,甚至于偶尔还能转化为‘天理神韵’!
今下这个世界,天与诡已然混淆不清。
甚至人与诡之间严苛的界限,也逐渐变得模糊!
而这一切种种迹象,苏午直觉与那祭司口中频频提及的‘天庙’关联甚深——‘天庙’,莫非就是供奉苍天的庙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