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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籍园的窗格微微支起,从窗牗往外看,可以看见乱石堆成小巧的假山,角落处还覆着星星点点的青苔。
日光穿透糊窗用的桐油纸,屋子里燃着淡淡的紫檀香,原先北面摆满的古董器具已经被搬走,改成安置小姐少爷读书要用的书文。
新的教书先生还未到,先来的二房小姐们都在亲亲热热地和镇北侯府世子说话。
盛春玉知道程暻递了拜帖要来府上做客,今日是早早起来打扮,她穿了一身水绿色对襟袄裙,乌黑浓密的发间簪着白润的兰花玉钗,整个人水灵灵得好像刚从地里择出来的小白花。
盛春婉却不太精神,四姐喜欢折腾,她却只想睡懒觉,现在听着四姐和世子在聊什么诗词歌赋,她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盛春玉见盛春婉头欲点未点,怕程暻觉得二房怠懒,连忙暗自掐了她一把,盛春婉迷茫地瞪大了眼睛,还有些委屈,四姐要和世子爷攀谈就谈嘛,还非要她在这做个布景的背景板。
与其说是姐妹亲热,不如说是四姐要寻个人陪着自己,怕落人口舌罢了。
盛春婉忍了再忍,还是困意打败了单薄的姐妹情,她没心没肺地打了个哈欠,困倦道:“先生还未来,我先去趴在案桌上睡一会。”
盛春玉恨铁不成钢地盯着胸大无志的六妹,她又转过头,收敛神色,含羞带怯继续问道:“世子爷,你今日为什么过来呐?”
“安平县主没同你们说吗?”程暻怔然,他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言难尽的事情,半晌后才笑着说道,“我告诉你们也无妨,我前几日和她订亲了,今日得空,我又听说府上来了一位新夫子,便趁这个由头来见一见她。”
忠勇伯府虽然是二房夫人当家,但还没法把手伸到大房那里,去管他们的内事。
盛春玉的脸色一白,随即不甘地咬了咬嘴唇,她本来以为男未婚女未嫁,虽然程暻平时就和盛春容多有亲近,但也不是没有机会,谁知道,这亲事这么快就定下来了
她怏怏不平,又追问道:“世子爷为什么这么喜欢安平县主啊?”
论起才貌,盛春玉觉得自己不比盛春容差,当初听说回来的五小姐只是个商户家里养大的乡野村姑,盛春玉还兀自高兴好久,谁知道盛春容刚一回京,程暻就紧跟着上门了,她这才知道程暻跟盛春容很早以前便认识了。
“她救过我,”程暻惯来不会拂女孩子的面子,他顿了一下,忍住心底对于母亲擅自订下这门亲事的不满,脸上款款浮现出缱绻的情意,“那时候我受了伤,伤中高烧,一醒来就发现安平县主拿着湿帕子要敷在我额头上”
镇北侯子嗣不多,却尤其宠爱原配生的嫡长子,程暻只不过是继室诞下的嫡次子,他想要坐稳世子爷的位置尤为不易。
那日他为父亲去江都办事,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刺客,好不容易逃回京城。
在路上,程暻迫于情势躲进了一位姑娘的轿子,迷迷糊糊最后晕倒前,只记得那姑娘俯下身来,朝他伸过来的手指纤长,皓腕处玉镯闪着莹莹的光。
鼻尖暗香悄然浮动,他费力地抬起手,想抓住她的手,却只抓住她腰间的玉佩,玉佩系带被扯断,随着他的手落在地上,掷地清脆
只是可惜,等再醒过来,玉佩的主人不在,却多了一位从前的商事之女,如今的安平县主。
秋时多晴天,清晨起来,廊檐上凝的月霜融化成淅淅沥沥的水滴,时断时续地往下坠。
暖融融的阳光照着青石砖,不消片刻,便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水雾。
春桥昨日落了水,回院子的时候又吹了冷风,半夜便发起烧来。
她烧得脖子都泛起微微的粉,一早醒来还有些晕晕乎乎。
“姑娘,要不今日的早课便不去了吧,”花戎有些心疼。
“今日是先生第一次来府上,”春桥任花戎帮她梳好长发,捂着额头痛苦地眯了一会盹,才无力摆手道,“祖母特意给我要来的机会,我就算不能出挑,也不能给他留下出格的印象。”
“姑娘”
“没事的,”春桥推开窗,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示意花戎备好上课用的小篮,“今日放课后,再去请大夫也不迟。”
春桥到书房的时候,程暻正在和盛春玉说着话,程暻远远瞧见春桥的身影,恍惚中以为是盛春容,便笑着喊道:“春容”
春桥顿了一下,抬头看见一个少年。
少年今日穿着一身玄色窄袖银花绛袍,玉冠束发,一双桃花眼,看谁都是脉脉情深。
想必是盛春容认识的什么世家子弟吧,春桥暗自想。
她略微行了个礼,脚便拐了个弯,迈进了书房里面。
“程暻,你找我?”春容从渺籍园门口探出头来。
“是啊,我等你好久了,”离得近了,程暻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人,他看向春容背后春桥的背影,皱起眉头问道,“她是谁?”
为什么他总感觉在哪里见过那位姑娘。
盛春容见春桥一出现,自己的未婚夫便不错眼地盯着人家瞧,心里是又气又怨,她撇撇嘴道:“她是来投奔我们伯府的表姑娘春桥。”
盛春容昨日听到别人回禀春桥好端端地回院子了也是吓了一跳,幸好春桥还算识相,知道自己的身份,并不声张,也不敢如何攀附镇北侯的世子。
程暻那双桃花扇形的眼睛微微眯起,他心中升腾起一股躁意,不,不对。
他记忆力不差,见过的人绝对不会再忘记,他肯定在哪里见过春桥,
程暻站起身子,看着窗扇里春桥露出来的半幅侧脸,透白的小脸从脖颈处泛出粉意,被摇曳的日影照得分外明净,下颌线精致乖巧,鼻尖微翘,唇色苍白,轻轻一抿,便透露出几分柔嫩的血色,目光往下移,她的喉咙都比旁人更细,程暻丝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微微用力,春桥就会折在自己手上。
他轻声重复道:“春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