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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夏季,往地上泼一碗水都会立即化成烟的热度,连平常百姓都打凉水降温,更不用说达官贵人家了。
一个妙龄少女斜躺在贵妃榻上,手里捧着一本书,旁边的冰壶中冒着丝丝冷气,室内温度与外面的六月天格格不符。香珂在一旁摇扇子都要睡着了,少女却看的津津有味,丝毫不肯放下手里的书。
“香珂,香珂。”她轻轻唤道“你先去休息吧,我这不需要人伺候。”
香珂吐了吐舌头,放下扇子“那不行,要是夫人来了,小姐你手里的书又要被夫人收了。”
少女一听,将手里的书举起来摇了摇,笑道“哼,在府里,整日不是要绣花就是弹琴,哪有这些什么鬼啊,神啊的话本有趣。”
香珂往外一望,突然脸色一变,催促道“小姐,夫人来了!”
她气焰一下子就消了下去,迅速变成了慌张,将手里的书往身后一放,靠了上去,这时只听得一阵笑声,香珂捧着肚子道“哎哟哟,我的小姐,我说嘛,没我在你肯定不行。”
她知道自己被骗了,嗔道“好啊,香珂,你也学会骗我了。”说着,举起书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又要去挠她痒,两人你追我赶,笑声弥漫在屋里。
闹了一阵,两人都有点累了,少女午憩不喜欢人在旁,香珂也就不再坚持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推开门,里面虽不比小姐房里凉快,也算凉爽,旁边的冰壶里面的冰还剩下半块,她见桌上的绿豆汤,要端过喝,上手温温的,瞬间没了胃口“娘,您是不是忘了把绿豆汤放冰鉴里去?”
然而却无人回应,她又喊道“娘!”
还是无人回应,她觉得奇怪,在屋里各处看了遍也没找到人“娘!”
“香珂!”
香妈妈从外面回来,抹了抹脸上豆大的汗珠,气喘吁吁。
香珂闻声,拿了个扇子边扇边埋怨道“娘,你去哪了,这满身大汗,待会要是夫人找您,这模样要丫鬟们不看了笑话去?”
“香珂,想不想见你弟弟?”
或许是太热的缘故,她的神色有些焦虑,香珂记起那个因为身体不好,算命说必须在乡下养到十六岁才能活命的弟弟,点头道“当然想。”
“我掐着日子算了算,今年便是你弟弟十六周岁,我们去乡下接他回来好不好?”
香珂开心道“真的?好啊,那我们现在就找夫人告假!”
香妈妈忙拉住她“来不及了,先收拾行李,再换一身衣服,直接去找夫人告假,夫人仁慈,不会介意的。”
“娘,你说的对,我现在去拿衣服。”
两人很快收拾了几件细软,来到了林夫人住处。夫人现在怀有七个月的身孕,万事额外小心,除了画眉,不涂任何脂粉,为人宽厚仁慈。她听完香妈妈的事后,也替香妈妈开心,握着她的手道“这是好事,只是暑热难耐,你们路上多有不便,不如告诉我地方,我派人将他接回来,你们也好一家团聚。”
香妈妈忙笑着回道“夫人怀着身孕,哪能劳你操这些闲心来?老奴和儿子多年不见,实在想念得紧,恨不得长了翅膀飞过去才好,这一来一回等待太久,还是我们娘俩亲自去吧。”
夫人点点头,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好,你们去管家那支二百两银子再走,也算我庆贺你们一家人团圆,香珂,来。”她握住香珂的手,眉眼温柔“这镯子颜色还是小姑娘戴着好看,你就戴着玩罢。”
她将手上的镯子褪到了香珂手上,笑道“好了好了,不耽误你们,快去吧!”
两人雇了一辆马车,一路上,香妈妈神色异常,嘴里念念有词,时不时掀开帘子往外看一眼。
香珂安慰道“娘,不要着急,还没出京城呢。”
她放下帘子,笑容不知怎么看起来有些心虚“是啊,是啊,是我太急了。”
刚出京城,在郊外走了一段路后,香妈妈突然喊道“停车,快停车。”
车夫立刻将马拉停,她迫不及待的要下去,香珂拉住道“娘,你干嘛去?”
“别问了,和我一起下车。”
香珂无奈,只能跟着下去,等付完车钱,马车离开后,她拉着香珂藏到了一处大石头旁,指着前面道“看见前方那个破屋了吗?你弟弟就在里面。”
“娘,你在说什么!”她惊呼道,觉得母亲是在说胡话。
香妈妈急道“嘘,小声点,时间不多了,记住,若是一炷香后,娘若是没有出来,你就拿着这块玉佩和书信交给老爷,知道吗!”
“娘!”香珂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事情不寻常,她将东西死死抱在怀里,心悬了起来,却因为极度紧张,再也不能说一个字。
香妈妈抚摸她的头发,怜爱的眼里留下几滴泪来“娘后悔了,却没有后悔的余地,切记,时间一到,若我没有出来,立即回城,不可耽搁片刻。”
说完,她眷念的看了香珂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头上的鸟儿焦躁不安地扑腾着翅膀,时不时叫几声,树叶簌簌下落,不一会,她的旁边多了许多残叶。远处的木屋始终没有动静,香珂腿蹲麻了,刚站起来,见木屋那边有动静,忙又蹲了下去,探出半个头往那边看。
两个黑衣人一前一后从来里面出来,并耳语了一阵,满眼警惕,往四周望了一圈迅速离去。
香珂瞪大了眼睛,惊恐让她不断发抖,那些人腰间挂着的牌子她见过,许久后,她才扶着石头站了起来,步伐蹒跚往木屋赶去。
推开门,入眼的便是两具东倒西歪的尸体,香妈妈胸口插着一把刀,死去的双眼直直望着前方,不肯瞑目。不远处还有一个少年,脖子上的血不断往外流,他的容貌与香珂有几分相似。
“这是怎么回事?娘!娘!”不是说好带她来找弟弟的吗?为什么会这样?
无论她怎么呼喊,摇晃,地下的人永远不会醒来了。哭过一阵后,她将两人的尸体放在一起,哽咽道“娘,我会为你和弟弟报仇的。”
天色渐晚,从这里赶到京城需要不少时间,她记着母亲最后的嘱托,护着怀里的东西拼命往回跑“来不及了,快……”
打更人尽职尽责在城里游荡,报时,守城员立刻听到子夜的锣敲响,高声道“关闭城门!”
当她赶到城门口,门正好关上,大魏严格规定,到了时辰,除非边关急报,否则城门不可随意打开。
“怎么办?”她急的在门前转悠,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可惜并没有奇迹发生,她等啊等,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天,门一开就冲了进去,被守城的侍卫拦了下来“路引。”
她从袖子里翻了半天,怎么也没翻到,心下一跳,怕是掉在了路上,但现在她真的需要立刻进城!香珂立刻哀求道“我是京城林阁老家的,路引不小心丢失了,麻烦小哥通融一下吧!”她拿出碎银子塞到他手里。
小哥一听,脸色突然变了,将银子推了回去,小声道“你还不知道,林府昨天被皇上抄家了,幸亏你没回来,这事我就当不知道,赶紧走赶紧走!”
“小哥,小哥!”香珂惊愕不已,死死拉住他问道“林家军功显赫,世代罔袭,是开国重臣,怎么会被抄家!”
小哥叹了口气,回道“林家通敌叛国了,别问了赶紧走!”
“通敌叛国……”
她摇头,不肯相信,小哥善良知道她是林家的人没有抓她,又继续催促她赶紧走。
郊外,她晃荡在路上,悲痛和恐惧包围她全身,终于她忍不住蹲下身抱腿痛哭。
“小娘子,你哭什么呀?”
她抬头,见一个男子不怀好意的盯着她,吓得立刻起身,往后退了几步“不关你的事。”
男子对她上下打量,眼里欲色大增,一步步逼上前“这荒郊野外,小娘子一定寂寞,就让我来好好陪陪你吧,啊”
“不要!你走开,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