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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跟着我啦！”车厘子停下来。
她是真生气了。
夜晚，没有月亮的星空十分晦暗，它只能看见一扇紧闭的卧室门，幽暗的木制材料吸收了所有光，偶尔能听到边牧的梦呓，还有窗外的疾风。
此刻的它在想些什么呢？
它在想车厘子什么时候给它做绝育手术，发情的日子太难挨了，对面楼层的几条金毛觊觎它的美色已久，而它又对□□这件事感到厌恶。
每每想到那位身穿长褂袍的“老先生”，它就希冀他能带它脱离苦海。
最近的政策变动很大，桦城的政治文化在步步近逼，桐城的“老派人物”越来越畏首畏尾，就连公考这样的事情也在逐步和桦城接轨，在桐城市长华中原的倡议下，两城的人员编制正在合并，联考正在启动。
教培行业最先收到风声，车厘子作为一线讲师，自然逃不过高强度的加班规定，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的每一天都是魔鬼般的集训营，她要和那些开始掉头发的学生们大眼对小眼，比谁能熬过门口那只鹰。
是的，在她的提议下，公司借助薛氏科技最新的全息投影技术，将内蒙草原的某只训鹰投射到教室门口，以几乎无延迟的速度实时播放着训鹰的熬夜状态。
最后一名留在教室的同学成功熬过了那头鹰，他欣慰且疲惫地整理着堆叠如山的试卷，脸上残存着胜利者的微笑，连续一个月熬过那头鹰，意味着他可以获得全免学费，以及终身“一对一”面试指导。
想想就很兴奋，他无悔这么多日熬夜付出的精力成本，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战神。
然而，在前脚跨出去的那一刻，他将最后的笑容定格在门框里，像幅活人画像，永远变成了一具三维标本，一具可以获得数百万赔偿的年轻尸体标本。
“车厘子！”朱老板敲了敲桌面，一般做出这种动作都意味着他真的发火了。
“你看看你，发明的什么‘熬鹰计划’，现在家长闹到公司来了，在电梯口摆大字报，你说怎么办吧！”朱老板双唇微微颤抖。
“他当时已经在合同上签字了，该怎么办我说了不算，合同和法律说了才算，何况我们有免责声明。”车厘子交叉十指，泰然自若，这份淡定是从小凯身上学的，毕竟近墨者黑。
“算个屁！媒体说了算！客户说了算！其他的都不重要！”
老板爆粗口了，从正面映射出事态非常严重，所以呢，她要被裁了吗？
“要不，我……”
“你去公开道个歉，写份声明发网上，我再联系薛氏科技那边替你说几句话，桐城市的班就不要带了，之后会把你安排到偏远一些的山区，先沉寂一两年，好好体谅一下同事们的不容易。”
朱老板说完深深叹了口气，见车厘子没有明显的反对意见，如释重负地躺在老板椅上，“没什么事可以去忙了，以后不要再撺掇其他人搞什么‘激励计划’了，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有超能力啊！人家都是正常人，跟你不一样。”
车厘子紧闭双眼，咬紧牙关，忍字当先，她深呼吸，放平心态，走出办公室，迎接着众人各色的目光。
保命第一，她尽量保持低调，不停地在各大平台上发道歉信，包括在家属面前唯唯诺诺，展示着服务行业血淋淋的真实图景，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是极其卑微的灵魂。
风波过后，按常理讲应该是风平浪静了，但对于车厘子来说，全新一天的第一份惊吓突如其来地砸在她脸上，小凯居然来公司应聘了。
她看见他时，他正拿着简历在hr办公室外等候，明明长着一张娃娃脸，却打扮得像个四十岁的大叔，那身一个世纪前的夹克衫，真不知道从哪个古玩铺子赎回来的，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土味。
当然，除了那张奶油小生的脸，再怎么遮也掩盖不了细皮嫩肉的事实。
“下一个，范默凯！”玻璃门里的面试官高呼着他的名字。
范默凯，原来跟踪狂也是有名字的啊？
她借着喝咖啡的时间，在面试室外翘首以待，仿佛一位老母亲焦急地等待高考结束的儿子。
二十分钟后，他含笑走出来，歪了下脖子，吐了吐舌头。
看样子是胸有成竹了，车厘子躲在茶水间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跟踪我跟到这儿来了，胆子不小啊！”
半天过后，面试结果出炉了，范默凯以第一名的成绩高调入组，其名挂在车厘子麾下，即将成为她身边最危险的实习生。
他的工位刚好分配在车厘子对面，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他除了自带的笔记本电脑，几乎没有在工位摆放任何生活用品，像是随时准备跑路的样子。
车厘子以为自己已经是职场老阿姨了，面对任何毛头小子都能一招拿下，但范默凯的画风不太正常，除了每天定时定点的“车老师好”、“车老师辛苦了”、“车老师好厉害”之外，还有一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炽热的眼神，意料之内的清澈无暇，意料之外的魅惑色情。
她多看一眼都能被立刻熔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