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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陆奶奶家把陆桥接了出来,他靠在车上仿佛要背过气去,眼瞅着不太对劲,我就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发现有些发烫。
“发烧了,你负责。”他语气和平常不同,显得虚弱了很多,虽然我知道低烧没什么大问题,但是我更清楚这低烧是我造成的,一时间有些无措起来,他倒是笑了一声,咳嗽几下后说道:“去药店买点退烧药吧,我去酒店睡一下就好了。”
我把车停在了药店旁边,买了两盒退烧药,店员问了我一大堆问题,我只能如实回答,最后上车的时候,手里提溜着两大袋的药。
他看到险些没崩住,最后还是笑出了声:“我是低烧,因为给你做的,吃一粒退烧药也就好了,你这是干什么?”
“好的快点。”我心虚了。
“你是第一次这样吗?”陆桥坐在副驾驶座,他歪着头问我:“你和你的小男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比对我温柔多了?”
“没有。”我说。
“你除了你的小男朋友,还有过别人吗?”他问道。
我仔细想了想,在遇到江一航之前,我还真没跟别人玩过,但他明显比我玩的花,说来也可笑,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多少人都劝他要防着我,防止我带坏了他,防止我劈腿,防止我……
最后呢,我哪有本事带坏他,他自学成才了。
“我奶奶说你最好去医院做个检查。”车开到了酒店的停车场,刚刚熄火的时候,他忽然说:“你的身体状况不太好。”
“有空会去的。”我说。
“什么时候有空?”他每次戴上眼镜的时候,我总有种自己要被算计的感觉,他长得很清俊,戴上眼镜显得有些像精明的狐狸,凑近我时,我能闻到他身上……也或许是从我身上沾染的淡淡烟草味。
“过几天吧。”过几天我也得回去了,总不能一辈子待在苏州,该回去面对的事情还是得回去面对,我告诉陆桥:“和江一航在一起的时候,我是下面那个。”
我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惊讶,他似乎有些难以理解,目光从我的脸上扫视了好几轮,然后才摇了摇头:“你怎么会是下面那个……你……也太喜欢他了。”
“那时候的确喜欢。”我说。
“我和上一任,不,应该说我和每一任在一起的时候。”陆桥看着我,难得的认真,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一直都是上面那个。”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一直都是上面那个,唯独对我,他是下面的。
从酒店的停车场到房间,陆桥回到房间后就躺在了沙发上,他揉着后腰,我给他倒了杯热水后靠在他旁边,给他揉一揉腰,让他舒服一点。
“如果我比江一航更早遇到你,是不是你也甘愿做下面的?”他问我。
这个问题是无解的,因为从来都没有如果,也或许如果没有江一航,我也不会遇到陆桥,也不会对他感兴趣,更别提一起睡了。
“等回去了,我能直接进入你的公司吗?随我进出。”陆桥问我。
这个是曾经我给江一航的特权,现在在我身边的是陆桥,把这个权利给他也没什么关系,我应了一声,然后就能感觉到他是很高兴的。
“你和江一航来过苏州吗?”他趴在沙发上,随我揉着他的腰,时不时喊疼一下,然后问我:“你们去了哪里?”
“来过,去的地方挺多的。”我说。
“那我家就在苏州,以后我们去的地方会更多。”他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胜负欲,曾经精明的陆桥陆总,似乎已经开始从他的身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陆桥。
至少和我认知里的他,有着不小的区别。
我摸到他后背受伤的地方,能摸到凸起的骨头和狰狞的伤痕,不难猜出当初有多么惨烈。
“江一航来找过我。”陆桥趴着,他的手臂随意垂在了身侧,状似慵懒道:“但是他只是自讨没趣。”
“嗯。”我应了他一声,目光落在他身上的伤口上,问道:“那时候躺了多久?”
“不知道,昏迷了挺长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昏昏沉沉的,特别难受,后来又是插管,开刀,反正弄了挺久的,内脏都不知道被盘了几遍。”提起这个时候,他没有半点恐惧的意思,甚至带着笑容,他说:“后来跟我说,我很有可能会瘫痪。”
“瘫痪”这两个字,其实有时候比死亡更加可怕。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肯回头看看我,后来看的事情多了,也就看透了。”陆桥的手搭在我的膝盖上,我看到他手臂上泛白的伤痕,他说:“才醒来的时候,是真的恨他,不是恨别的,就是恨他为什么要骗我。再后来就不恨了,就是很难过和委屈,为什么他不来看看我,为什么……现在,没什么感觉了,或许有一天他站在我面前,我也能无所谓地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当个陌生人一样,从他身边走过都毫无感觉了。”
“会有那么一天。”我曾经觉得时间无法摧毁一个人的情感,后来我想了想,也许会,时间会淡化一个人的爱,那么恨呢,应该也差不远吧。
我来苏州之前,其实虽然没什么计划,但是大概方向是吃喝玩乐去散心的,我完完全全没想到接下来几天,基本就是在酒店里度过。
直到小朱打电话给我,说是公司这边有些问题,我这才从酒店出去,往回家的方向赶,来的时候是我一个人,回去的时候,是两个人了。
小朱对于陆桥会出现在我身边非常诧异,但后来我告诉她,以后陆桥来公司可以直接过来找我之后,她似乎就明白了什么,目光从我和陆桥身上来回挪动,最后意味深长地发出了一声“哦~”。
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应该大体方向是没错的。
公司的体系很完善,不算什么严重的问题,不过我的确没法再在苏州继续旅游,不管公司的事情,下午开完会后,小朱跟在我身后说:“这几天江先生都会来公司,说是一定要见到老板。”
“他有说干什么吗?”我问了一声,忽然想起来,陆桥应该把车和房都收回去了,毕竟我把这两样都卖给了他,市场价八折,现在的江一航应该只能住在学校宿舍了。
“没有,他只说要等您。”小朱想了想,问道:“要不要报警?”
“不用。”江一航不要脸,我还得要点面子,站在走廊,透过玻璃我看到了江一航的身影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径自走到旁边的花坛开始蹲着。
我知道他有话要告诉我,但都是屁话,我一句都不想听。
晚上陆桥那边开完了会,比我先到家,我给他也配了钥匙,录入了指纹,所以今天一回来就听到浴室里的声音。
可能是一些条件反射,我现在一听到这个,我就下意识后背紧绷,而后意识到这个是陆桥,不是江一航。
浴室的门打开了,陆桥裹着白色浴巾就出来,他上半身还没穿衣服,头发有些潮湿,正在随意擦着,看到我之后笑着说:“今天不开会了?”
因为这两天都在开会,回来的晚了很多,每次回来他基本都睡了,这次总算逮着我了。
“你这喜新厌旧的速度也太快了。”他吐槽着我,将擦头发的毛巾随手扔到了一边,正砸到了我脸上,我知道他有点生气了,颇为无奈的拿下盖着头的毛巾,笑着赔礼道:“我哪有,我明天一定早点回来。”
“……”他定眼看着我,潮湿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水珠顺着发梢落在了他的肩胛骨上,而后他忽然扑到了我身上,我能感觉到他的手在我的腹部伤口处稍稍遮挡了一下,只看他恶狠狠地说:“你是不是不想碰我了?是不是玩腻我了?”
“……”这个帽子扣的有点大了,我只能轻轻啄了一下他的嘴唇,告诉他:“没有。”
厨房里的汤炖着,保温到了早上,硬生生从晚餐变成了早餐,我起床的时候看了眼伤口,好在这次没有裂开,不过后背就有些惨不忍睹了,几乎是青紫的血痕,一道道覆盖在我的后背上。
陆桥昨晚玩得有些厉害,今早怎么也喊不醒他,只能帮他清理了一下后,又抱回了床上,我走之前把窗帘拉扯了一下,屋子里暗了下来,他睡得明显安稳了点。
去公司之前,我看到路边有一个老人家手工做的靠枕,把车停到一边后上前买了两个,准备回家给陆桥垫着。
但是我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我不想看到的人,江一航面容苍白消瘦,和之前看到的判若两人,他眼神阴鸷地盯着我,嘴唇在微微发颤。
我想绕开他,但他却挡住我,一字一句地问我:“你和陆桥在一起了?你不同意我进公司找你,但你给了他权限?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的公司,我想给谁就给谁权限,管你什么事儿?”我的耐心在他的逼问下,终于告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