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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榻的旁边, 沈乐容镇定自若。
她虽是女儿之身,却是自幼受师父教导,天长日久, 温柔漂亮的外表下, 也生了颗利落直率的玲珑心。这些年跟着师父行医时看过无数病患, 经手过伤筋动骨的人能有数百。这当中固然有不慎负伤, 疼苦可怜的,也有些是逞强胡闹,摔伤的缘故千奇百怪。
且伤势处理过后还不老实养伤,变着法儿的上蹿下跳,让年弱的她操碎了心。
次数一多,难免养出这暴躁架势来。
每尝碰见跳窜些的, 或是举刀拿针的吓唬, 或是摆出霸道架势震慑,竭力让人好生休养,免得留下后患。
而司裕显然是最让她头疼的那个。
寻常人就算是调皮得顶天了, 伤成他这副样子后多少会消停些,没能耐拖着满身重伤乱窜。她只消在伤势渐愈时盯紧些,别让他们得意忘形便可。可眼前这少年, 先前昏睡时的举动就不说了, 今日这狂妄举动,根本就是在自讨苦吃!
她看着崩裂的伤处,气就不打一处来。
瞥见门口的人影时也没工夫理会,只将心思用在伤处,麻利地绑好软布,挥着剪刀将线头收拾完了,才一把丢开。
“行了, 这回再瞎折腾,小心我给你扔出去!还带着伤满地儿跑,那么能耐,怎么不上山给我捉两只兔子回来。”她毫不留情地数落完,又叮嘱旁边的道长,请他就近照看着。若司裕还敢不要命地乱动,就拿药放倒了,不许再有下回。
末了,又朝司裕三令五申,“不准乱动,不准乱动,记住没!”
包扎时发髻微乱,她取下竹钗,手腕一翻便笼在了手心,而后利落地重新挽起。
司裕闷声道:“知道了。”
这老实听训的模样实在难得一见,谢珽不知怎的,想起谢琤挨骂时的样子,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很细微的笑,却清晰落在了司裕眼里。
少年脸上竟自窘迫起来。
若换了旁人,莫说这样数落训他,就是话说重了,司裕恐怕也
能当场拂袖而去——身负重伤也无所谓。
但今日,他的脾气却出奇的好。
因她知道少女疾言厉色之下,深藏着善意与辛劳。
萍水相逢后出手相救,她又是处置伤口,又是熬鱼汤做饭,种种辛苦皆因善念而起。他擅作主张令伤处崩裂、木板移位,换了是谁都得生气。其实方才司裕说过,那点错位并无大碍,他扛得过去,少女却仍执意包扎,不愿留后患。
而种种念叨叮嘱,都是在怪他不爱惜身体。
司裕这一路摸爬滚打过来,负伤流血不知多少,以命相搏时从未想过爱惜身体。
后来遇见阿嫣,也没在她面前受伤过。
这是头回有人记挂他的身体。
哪怕彼此陌生,哪怕她虚张声势故作暴躁。
听着却是暖乎乎的。
司裕不以为忤,反生歉然,也知道此刻老实听训的样子大概很好笑,没再往谢珽那边瞧,只默默别过了脸。
沈乐容总算满意了些,这才想起访客。
她回过头,瞧见门口的岿然身姿、峻整眉目,先是一愣,旋即道:“你来找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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