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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修的时候,班主任把梁微微喊去办公室。刚一出门,大家开始窃窃私语,梁微微成绩足足下滑了23名,讨论来讨论去,大家似乎都把矛头指向了齐天汝,当初可是他一句话把人给气晕过去了,再往后梁微微就一直魂不守舍的,直到这次月考结束。
齐天汝忿忿不平,自己不过是说了一句实话,虽然梁微微是晕过去了,但谁知道是因为什么晕过去的呢?如果真的因为自己说她矫情而晕过去,她就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矫情好几倍吧。齐天汝抬眼就看到郑雨濛的背影,跟瘦削的梁微微不同的,略显宽厚又弓着的背影。他记得梁微微几乎总是安安静静又笔挺地坐在座位上,即使他踢凳子,也是纹丝不动。齐天汝生气地扭头到右边,本以为罗晨风又再看笑话,不曾想他安安静静埋头写作业。齐天汝自己跟自己闹别扭,猛地扭头到左边,隔着过道的同学唰地低下了头。
妈妈接到班主任电话后,思考了一下午,开车过来想接梁微微回家几天。妈妈电话打给班主任,提出这样的想法,班主任不建议这么做,她说家长在适当的时候要学会放手。但是妈妈想听到梁微微自己的想法,便坚持要见上自己女儿一面。
因为哭得太多,梁微微眼球上的血丝还没消,脸还有点肿肿的。看到妈妈的时候,梁微微有点没忍住,鼻子一酸就想狠狠抽自己。
“你……要不要回家?”妈妈开门见山。
梁微微有多想逃离学校啊,她现在周边对的是学霸级人物,自己仿佛变成了第二个齐天汝,需要靠学霸围绕,她一想到,万一学霸害怕像她一样被拉下水,她就更加痛苦。可是不行,一旦回家,一旦认输,她这一世就真的毁了。
“我周末回家!”梁微微坚定道。
“……我给你带了些吃的来,你跟我一起去车上取来。”妈妈叹声气,跟班主任说好晚自习结束前会把微微送回来。
“不要自责。当妈妈的不会因为这个而生气。”妈妈小声安慰着,梁微微在车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妈妈,我会努力赶上去的,我只是突然使不上劲了。但是我准备好了就一定能够赶上去的。”梁微微离开前,终于止住了哭,一抽一抽地跟妈妈说道。
“不要太勉强……”妈妈在心里说道。目送着梁微微离开,瘦削的身影跟着班主任往寝室方向走去。
自己的女儿,长大了啊。妈妈慢悠悠地一个人开车回家,路边灯带如流水,一路开似乎就能抵达生命的尽头。满脑子是梁微微崩溃但又倔强的样子,妈妈的内心一点一点被填满。
妈妈在车库里待了很久,似乎要等着天亮。突然想到了梁微微,拍打了自己开始发晕的脑袋,冰冷的手让自己清醒一下。走进家门,黑暗中摸到开关,将灯一盏一盏地打开。
梁微微小时候,有段时间喜欢玩开关。啪一下打开,啪一下关上,灯亮了又暗,让她有掌控感,开心得咯咯直笑。虽然这个阶段并不长,但她严严实实挨过爸爸好几顿揍,也因为过于得意忘形而从凳子上摔下来过,哭的时候是理所当然的大声嚎哭。慢慢长大了,越来越乖巧,进了幼儿园,小孩子很快学会怎样才能在团体中如鱼得水,特别讨老师欢喜。上了小学,次次拿满分,脸上的骄傲喜形于色。初中,更是因为思维宽阔自觉努力,从来都很让人放心。但是妈妈一直担忧着,小小的孩子,突然就拔高了,那么瘦削的身形,让妈妈害怕她是否能够承受住生命中的不如意。
妈妈去书房找到了梁微微的照片册,一本一本像是集邮般。几乎从来不会拿出来,只是一定时间就往里面塞两张,也有了小小的一箱子。
最底下的一本扉页上,是妈妈写的:宝贝一生健康快乐。
是啊,初为人母时,惟愿孩子健康快乐。梁微微一直都是闪闪发亮的,饱满的脸颊总是洋溢着青春。妈妈知道自己为人母后才有了拼命的底气,才能够一天一天在这个大房子里支撑下去。
守护好孩子,不如先守护好自己的内心。妈妈坐在木地板上,手指拂过照片中曾经的自己,也如梁微微般,年轻、瘦削而又充满活力。一本一本相册重新码好放回去,又从书架上随意拿了本书,背靠着书架,默默看着。待天边微微亮,才猛地想起,该去给菜园子除草了。屋子里的灯一盏一盏地关了,锁门前,似乎还能听到小时候的梁微微边奔跑边发出的咯咯笑。
有时候,不是家长放不了手,而是不愿放手。
就比如除草,妈妈不喜欢连根拔起,喜欢贴着泥土剪断,过两天杂草又会疯长出来,然后再剪断。无非是想让每天都有事情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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