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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一些话端仪真君并没有跟灵初说。
见灵初明显松了一口气,脸上的闷色都去了不少之后,才笑着开口,问起了灵初这些年在落妖城的经历。
灵初听到师父的问话,沉默了一瞬,便缓缓开始说起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
没有太多的赘述,也没有讲得十分详细,灵初很快就将这十年的事情讲过了一遍。
焦峥师兄,李端阳前辈,朝暮镇,临渊城,往生碑,莫怀,云浩天师兄,沈闻舟,还有重逢的故友。
灵初细细回忆着这在落妖城的十年,竟在不知不觉间想起了很多,也发现自己经历了许多。
端仪真君始终都在安安静静的听着灵初的叙述,没有过一次打断灵初的讲述,只是在听着。
听着灵初,讲述那十年间的悲欢离合,聚散圆缺。
待听到灵初讲到莫怀,云浩天以及沈闻舟的时候,明显低沉了许多的语气,心中微微一叹。
静静的听灵初说完一切,端仪真君轻轻拍了拍灵初的肩膀,问道,“灵初,你可知,筑基修士寿元几何?”
筑基修士寿元几何?
灵初茫然的抬头看向端仪真君,虽然不解师父问这么简单的问题是为了什么,但她还是乖巧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师父,筑基修士寿两百。”
“那么,金丹修士呢?”
“寿四百载。”
“元婴修士呢?”
“寿千载有余。”
“那么,你觉得,你会永远只是一个筑基修士吗?”端仪真君对于灵初的回答,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转而反问了灵初这样一个问题。
“不会。”灵初只停顿了一瞬,便坚定的回答了端仪真君。
“那么,你觉得,你会永远突破不到元婴境界吗?”端仪真君继续问道。
“不会。”这一回,灵初回答的毫不犹豫。
闻言,端仪真君轻轻一笑,眼中含着浓浓的笑意。
“那么,你觉得,天下所有修士都能够突破到筑基,金丹和元婴吗?”又是一问。
“不会。”灵初似乎有些明白,师父为何问她这些问题了。
“所以,灵初,修道这一途,你觉得,会有人能够一直陪你走下去吗?”
“不会。”灵初垂下了眼眸,声音轻而清。
端仪真君摸着灵初顺滑的青丝,笑着说道,“是啊,乖徒弟,这一条修真路,便注定了是一条独行路,你还小,见到的死亡和离别,还太少,所以,才会这般在意。”
灵初皱起眉头,眼中闪过浓浓的疑问,抬头看向端仪真君,“师父,难道活得越久,对于那些感情,就要越不在意吗?”
“傻徒弟,不是不在意,”端仪真君难得收敛起满身的随意和锋利,整个人沉稳而柔和,“是要学会放下。”
既然心存高远,志在巅峰,便注定了这一条路上,会有人渐行渐远。
这世间,得道成仙者能有几个?
成就金丹元婴者,百年千年的时光里,途经的过客数不胜数,而这些过客中,绝大多数都不能够同样成就金丹元婴,这就意味着,这百年千年的时光里,你将经历的离别,同样是数不胜数。
全都放在心上,一颗心而已,哪里够去悲痛。
端仪真君知道自己的小徒弟心性悟性都是上佳,但是对于修士而言,几十岁的年纪,也不过是少年罢了。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哪怕是百炼钢,依旧要千锤过。
大殿之内,迟迟没有声音响起,只余下两道浅浅的呼吸。
灵初抿了抿唇,忽而抬头朝着端仪真君轻轻一笑,“师父,谢谢您。”
端仪真君其实是个很好的师父,很少有元婴修士,或者说,很少有当师父的,愿意这样细细的,将道理一点点掰碎了说与弟子听的。
毕竟,在修真界里,其实是很奉行,所谓的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哪里会这样慢慢开解弟子。
看着灵初眼底的清明和通透,端仪真君满意的眯了眯自己的凤眸,脸上的沉稳和柔和之色瞬间消失不见,下一刻,伸出手,笑眯眯的捏了捏灵初白嫩嫩的小脸。
“哎呀,刚刚瞧见风荷动了手,师父我也早就手痒痒了,恩,果然滑溜溜,白嫩嫩的,手感不错。”
端仪真君这般一开口,大殿之内原本的沉闷和郑重的气氛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灵初眼中心底酝酿好的感动,也在瞬间破碎。
“师父!”灵初伸出双手,捂住自己的双颊,一脸控诉的看着端仪真君。
端仪真君可不在意自己小徒弟那满脸的委屈和控诉,长眉弯了起来,凤目笑意满满,“好了好了,乖徒弟,心里记着他们就是了,时光最是无情,也最是长情,你啊,莫要陷在原地了,那样,出去可别说是我端仪的徒弟。”
岁月无情,亦长情。
时光会带走一切,却也在所有人的记忆长河里永远的留下了一切。
把悲伤留在原地,走路的人依旧要向前。
灵初看着师父端仪真君,笑得眉眼弯弯。
当灵初离开太清山大殿的时候,与灵鹤们玩得不亦乐乎的晴空已经乖乖的等在了大殿门口。
晴空心情愉悦的伸出大大的虎掌,轻轻的拨弄着眼前的一朵淡粉色花朵,感觉到主人出来的瞬间,连忙抬头看去。
这一眼,晴空就迷茫的歪了歪头。
它觉得,主人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这个想法只是一瞬间闪过而已,下一刻,晴空就高高兴兴的再次缩小身形,化作一只猫咪的模样,轻巧的跳到灵初的肩膀上。
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灵初的脸颊,异色的瞳孔闪烁着喜悦的色彩。
它不知道主人哪里变得不一样了,不过,它觉得,主人这样变得更好了。
晴空很单纯,也很简单。
灵初不知道晴空的想法,只觉得自己身上那些,或许是无形的枷锁,或许是沉重的感情,都在瞬间轻松了许多。
看不见,摸不着的道心,也变得更加通透明彻。
该悲伤的时候悲伤,该开心的时候开心,余下的,且就让它随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