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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器之术常常考较的并非手法,而是心态。
未发之前已被对方感知到杀气,那暗器发出之时的力度便减了五成。
对方感知不到杀气,但感受到了注目,那暗器发出之时的力度便减了三成。
对方感知不到注目,但感受到了敌意,那暗器发出之时的力度也减了甚至一成。
但卢若虚的利害之处便在于,无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手,因何出手,甚至前一秒,他尚微笑着,下一秒,他的暗器已经刺入对方的体内。
江湖对卢若虚有一句风评,叫:卢家长公子,虚虚实实虚。
他这一次的暗器无声无息,因为只是一片他随手拿起的竹叶。竹叶虽轻,但却正因轻故而破空之声极小,又因为轻出手之后很难辨识方向,更因为轻,在夜色之中,便如一片羽毛,时隐时现。
果然,这片竹叶直至晃至英琼眼前时,他方警觉过来,但措不及防,那片竹叶竟完完整整地嵌入他的右眼,鲜血瞬间汨汨地奔涌而出。
英琼倒吸一口冷气,一只手按住眼框,另一只手已从腰间抽出一根细软的鹿筋。
众人均是第一次见到他出手,没想到他的武器竟只是一根琴弦。
“爹爹……”凤儿惊呼一声奔着英琼而去,卢若虚等得便是此刻,他借搀扶刁普宁之机,将他的身子当成自己的挡箭牌,又趁其不备发出了致命一击。一切都在他的谋划之中,包括此时凤儿向着英琼而去的身影。
他第二片叶子已发出,仍是奔着英琼而去。他的谋划是这一式虽奔着英琼而去,但那不只从哪来的野种——凤儿,自然会挡在这个便宜“爹爹”身前,而为了救这个野种,英琼便只能以身以挡。
那时,英琼死了,凤儿悲痛之时,便是手起刀落之际。一次解决两个贱人,才叫痛快。
果然英琼眼睛被薄如刀片的竹叶击中后已现出慌乱之色,为求自保,以将本藏于腰间的武器亮出……而凤儿也如他预估的一样不顾一切地向着英琼奔去,而自己的杀手锏便在此时发出。
眼见着这一“刀”便将刺入凤儿的后心,英琼一手拔开凤儿的身子,身子一挺迎向那夺命的一“刀”,那刀眼见着便要刺入英琼的前胸,卢若虚的嘴角已慢慢地向上咧起……
只听“噗”的一声,一切已有了定数。
英琼捂住前胸缓缓倒下,而另一侧随之倒下的还有一人,卢若虚双眼惊恐地望向前方,双手扯在脖颈上,那里有一条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线,像毒蛇一般死死地缠绕着。
延着那条线,血滴慢慢地渗出,像是毒蛇吐出的信子,顺着卢若虚的脖颈一路流至他的衣襟里。
而线的另一头,一只手越勒越紧,越勒越紧,卢若虚想喘息,但张着嘴却无计于事。
他的脸变得越来越红,直至浮出黑紫色。暴着青筋的手指愤力地想将那根线扯开,但线与皮肤之间却没有一点空隙。
只听得英琼一声尖锐的叫声,奋力一扽,一整个头颅掉落下来,那下坠之势未消,轱辘辘地滚到了林茂海的脚下。
九凤忍不住“啊”的惊叫一声,那头颅上的一双眼睛仍充满了惊恐,看向远方。
两人共同倒下之时,众人均听到了英琼拼尽全力的最后一句考语:魁首施虐者必枭首之!
在这孤清的月夜里这几个字被无限地放大了,仿佛来自二十余年前的那一晚,来自那个菊花绽放、暗香浮沉的躁动之夜。
第五十八章
周遭一时静寂下来,一轮残月挂在空中,流下微微弱弱的光线,映在院中的缸里,便随着水波晃来晃去,没个定数!
小小的院落里,仍是那些人,却并不再让人感到喧闹,因为他们中的大多数已经再也发不出一点声息。
趴在英琼身上的凤儿已经哭累了。虽这许多人都在说英琼不是她的亲生爹爹,但那又如何?
在最后一刻,他仍是以生命相抵,养育之恩、救命之恩,唯其一者都该涌泉相报。
林茂海一手撑着石桌刚想站起,九凤已双手扶着他的手臂搀扶上去。
林茂海含笑看看九凤,突然想起近日听到的那句老话新叙:才出寺门便至府门,镇漳二分苦石竹林;一宗一寺渊源颇深,一兴一灭凤鸟雪人。
这话他刚听到的时候倒有些诧异,前两句是传了几百年的老话,自然没什么歧义。一宗一寺便是苦石派与竹林寺,因同居一隅,自然彼此应衬,渊源深广。但一兴一灭凤鸟雪人一句明显是句谶语。
若拆解开来,兴便该因凤鸟而兴,灭便该因雪人而灭。
凤凰于飞,和鸣锵锵。九天凤鸣,铁骨铮铮。这自然是在说一个女人,一个可使苦石派壮大,又可使竹林寺兴盛的女人。
这女人该是有气节、有风骨,同样有谋略、有手腕之人。
这个人此前他不知道是谁,直到这一刻,他方在想,也许这个人指的就是九凤。
一个镇边小酒坊坊主的女儿,一个贫贱之家生长起来的女子。
但,如若没有她,自己当年便早该被仇家伏杀于树林深处。那一次,她赔上了自己唯一亲人的命。
此后,自己虽许她为正妻,却又每次沉浸于女人香里,她退于一庵,深谋远虑,安排筹谋,佑其子林泽将苦石派照顾得井井有条。但这一次,她赔上了亲生的骨血。
这个女人的奇特之处,便在于此。她有一股子强大的信念,善恶并不是她的评判准则,她只相信强大。
为了让宗派变得更强大,她可以赔上所有。
竹林寺是修行的地方,本就因与苦石派的渊源而依附着,苦石派兴自然兴,苦石派灭自然灭。
如若九凤便是谶语中的凤鸟,那雪人……又会是什么人?